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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确实如此。
只是,不过须臾一瞬的欢欣,他眸色却反而更加黯淡,短暂的沉默之后,最终只淡淡一声喟叹:
“她向来是心肠软的。”
这样丝毫情绪没有的一句,突兀且怪异,落在心里头只觉得怪沉的,锦年猜不透他在琢磨什么,只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又偏离了自己预想中的方向。
正这样想着,没料又听他再度开了口: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丢了四次,才真正狠心丢下我。”
清清淡一句,飘入耳中,锦年没忍住双目骤酸。
抬眼,只怔怔望着他满不在乎的自嘲之下,同样微微泛红的眼睛。
她想起下午他们送贝贝回家时发生过的那场摩擦:
“……小孩子弄丢这种事,多少次也不会习惯的。
每一次弄丢,妈妈一定都会很担心的。”
“有什么呢?其实,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
他说,丢着丢着也就习惯了。
当时她只一心想要把话题往她计划中那样靠,即使听见了这一句,却也没有分外留意,只觉得难过,原来,居然是这样一番缘故在其中。
他心里,也痛苦的要命吧,却还是故作这番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他笑的真假,真难看。
“锦年,你说,她对身边不甚相干,甚至萍水相逢的过客,都可以这样慈悲温柔。”
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只是在谈论不相干的人,“当初,为何就单单待她的儿子那样狠。”
“或许……”
锦年跃跃想要插话。
“或许她有她不得已的难处。”
他打断她,替她说完那句话,又道,“我哥哥,他当年就是这样规劝与我。”
锦年笨嘴拙舌,也不知如何宽慰他是好,只讷讷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
安瑞未置可否,只微扯嘴角,笑容愈发苦涩,
“有什么难处呢?当时,无论我哥怎么哄我,怎么编好听的同我说,其实我心里都明白的很,只是懒怠揭穿他一片好心罢了。”
提到兄长,他也是无奈的轻嗤,似乎觉得很幼稚。
摇摇头,才继续道,
“当年父亲同她离散时,家中本就因着一桩生意赔的倾家荡产,为了我父亲,她没名没份耗上几年最好的时光和爱情,最终分手连一便士的补偿也没有得到。
我心脏不好,她支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养不活我,也带不走我。
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带我一起死。”
说着,安瑞卷起袖口,摘下腕表,一道横贯动脉疤痕暴露眼前,带着岁月也磨砺不去的狰狞,“我还有点印象,那个时候,浴缸的水一点点变红,我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杀我?为什么她要我死?”
表面的平静,并不能遮盖完全他真正的激越,锦年握着他抖的厉害的手腕,满眼是泪,哽咽道,“疼吗?”
“不记得了。”
他坦然摇头,将袖口复又放下,“我只记得很害怕。
但后来也不是很怕,因为母亲同我说,一起上了天堂,就再没有病痛,饥饿,寒冷,我同她,也再不会分开。
我不知道天堂在哪儿,但是,母亲总是不会骗我的。”
他静了静,精致的眉心微微蹙起,屏不退接连翻涌的忧愁。
“可最终耶和华他老人家并没有收容我们。”
他说,“我同母亲,都被天堂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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