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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领着两个女儿,提着江米和粽叶直接去了老屋,打算叫李氏起来包粽子。
许老太太刚起身,端着瓷碗在院中枣树下刷牙,听见响动抬头,看见她们便问:“咋又拎回来了?”
“老三心疼媳妇咧,说身子本来就不好,而且还没出月子,不舍得让她累着,我等会儿叫老二家的起来一起包,虽说我们包得手艺差些,却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陈氏假装贤惠地说。
许老太太听了这话手一抖,咬开的柳条|子就正扎在牙花子上,疼得她骂了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青盐把伤口杀得更疼。
她端起瓷碗连漱了几口水,才把嘴里的血腥和咸味吐干净,沉着脸道:“就他家媳妇恁娇贵,当年我生他们几个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哪里有什么月子坐,恨不得给孩子洗过三儿就得下地干活,一个个还不都活得好好儿的,我也没见累死了。”
说着长叹了一口气,“我倒不如当年累死算了,总好过如今被他们气死。
陈氏把东西都放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刚要开口说话,见许玲子从屋里出来,顿时就住了口,招呼了一声:“玲子,别总闷在屋里做绣活儿,有空也出来坐坐。”
许玲子上前挽起袖子,准备帮着包粽子,冲陈氏笑笑然后对许老太太说:“三嫂这回差不多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三哥当时又不在身边,如今回来了心疼也是正常。
他们两口子互敬互爱的,总比天天吵个没完的强,娘何苦为这个生气。”
“原本这门婚事我就不同意,咱家是泥巴裹腿的庄户人家,娶了那么个娇滴滴、病歪歪的人进门,上不得山下不得地的,还要在屋里供着。
那个瘦弱的狐媚子样,把你三哥的魂儿都勾了去,眼里哪儿还有我个娘。
这也就算了,偏生下得出蛋抱不好窝,赔钱货接二连三地生,”
许老太太抱怨了几句,也没觉得自己把陈氏也一并骂了进去。
陈氏心下不悦,脸上却也没带出来,只觉得自己今个儿出门没看黄历,指不定是跟什么冲撞了,在哪里都讨不到个好。
许老太太抱怨了几句,也没当真太过生气,毕竟包粽子这种事,叶氏不做还另有两个媳妇做,也轮不到她动手,但嘴上总要唠叨几句才觉得过瘾,说罢回头对许玲子叮嘱道,“大热天的你出来做啥,回去绣花去吧,也别总对着绣撑子,累了就歇会儿眼睛。”
“嗯。”
许玲子只好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自己回房去了。
陈氏心下不舒服,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埋头捋着粽叶。
“大早晨的嘟囔什么,还不赶紧做饭,我吃了饭还要上山转一圈。”
许老头在屋里瓮声瓮气地说。
“毒月里上山?”
许老太太挑帘子进门,见许玲子已经开始做饭,便直接进了东屋,“五月里蛇虫多,日头又毒,你上山做啥子?”
“锁儿刚下生的时候身子就特别弱,虽说如今将养得好些了,可到底是刚换了水土,我记得咱们后山有棵被雷劈过的老叔,我上去砍一截回来,找人给他刻个啥东西带着压一压。”
乡下地方孩子难养活,生下来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有很多夭折的,所以就有各种各样的讲究,都是为了给孩子辟邪保平安的。
雷劈的老树就是其中一种,大家都说雷劈过的东西已经承过天罚,给孩子戴着就会掩藏起孩子的生气,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会靠近吸取生气,孩子便能养活得住。
其实不过是些美好愿望的寄托,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人们很多时候只能依靠这些来让自己有所期盼。
许老太太听了这话却当即不乐意道:“你不提这事我还少生些气,当初虎子那会儿怎么不见你上心,如今抱回来个小崽子,到让你当个金童似的供着。”
“你有完没完?”
许老头用力磕打着烟袋说,“锁儿如今搁在老三家养着,又不用你出力,唠叨什么!”
“你以为养孩子是养个猫儿狗儿,吃喝拉撒哪一样不用钱,咱自家孩子都要养不活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家……”
许老太太根本不管他说什么,连他的脸色都没留神去看,只顾着发泄自己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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