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岑星难以相信这两人竟已打她主意多年。
紧咬着唇,看进继母与继兄同样贪婪无情的眼里,岑星向来澄净如水的瞳眸里,首次有了怨与恨。
被她眼底怨恨吓到,岑母心虚地后退一步。
“你怎、怎这样看我?我觉得到酒店上班很好啊。”她口气略弱“有钱可以赚,三餐又都吃得好,也可以买漂亮衣服”
“我绝不会做贱自己,更不会为你们去当酒家女、妓女!”
“你说什么?不去!?那你就是存心要看我跟妈,被外面的债主乱刀砍死啰!?好,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也别想活命!”
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就要飞了,许敏气得抓起木椅,就往她身上砸!
“等我打死你了,你就真的不必去了!”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岑母,一脸刻薄地怒瞪着百劝不听的岑星。
哼!要她放弃就快要到手的五百万,还不如杀了她比较快!
只是如果岑星不听话,一直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万红酒店的经理,最后也会像陈桑因为怕麻烦而退货,那她就什么都捞不到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教那死丫头听话到酒店上班忽地,岑母气怒的眼,闪过一道精明。
“不去你也得去。”拦住儿子一再凶恶砸下的椅子,岑母冷笑“因为,这是你欠我的。”
被打得蜷缩于角落的岑星,闻声,身子忽地一震。
看见岑星无法隐藏的反应,岑母得意微笑。利用岑星自小就深信的前世轮回,与因果报应,岑母一字一句地打击她的反抗心。
“我我没欠你什么”她语气虚弱,想否认。
“没有吗?难道你忘了你那个庙祝爷爷,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
“他”
“要不是你前辈子做了坏事,欠我这笔前世债,你自己想想,像你这么乖,菩萨为什么不肯帮你、保佑你,反而让我有机会卖掉你?”
“这我”
“当然,如果你这辈子不肯把这笔债还清,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让你欠到下辈子,如果你下辈子再不还,我就再跟你到下下辈子”
“不、不要!”岑星唇角染血,惊仰惨白容颜,对上岑母有如可怕厉鬼一般的可怕笑容。
这辈子,她已过得很苦了,她不要下辈子或下下辈子再这么的苦,她不要、她真的不要!
“怎么样?你是要现在就偿清前世债?还是要我以后一直缠着你?”
“我”岑母的话吓到她了“如、如果你们只是要钱,那我、我可以”跟贝克哥哥借钱!岑星眼睛亮起。
对,她可以跟贝克哥哥借钱给他们,这样,她就不必到酒家上班!
她相信贝克哥哥知道她的境况后,一定会借她钱的,只是岑星转念一想,骇然摇头。
不,不对!她不能跟贝克哥哥借钱,绝对不能!
万一让他们母子知道她不必去酒店上班,就有地方可以借钱,那他们母子一定会不时逼她向贝克哥哥开口。
届时,就算贝克哥哥钱再多,也毫不在意,但爱赌博、爱吸毒的他们,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满足不了他们的贪心。
说不定到了最后,贝克哥哥还会因为讨厌他们,而开始讨厌她想像着贝克的不耐烦,想像着贝克的嫌弃与厌恶眼光,想着贝克最后终将转身离她而去,岑星紧咬柔唇,紧闭泪眸。
不要,她不要被贝克哥哥讨厌、不要被贝克哥哥嫌弃她不要
“可以怎样?难道,你有人可以借钱!?”许敏的绿豆眼一亮。
“没、没有!”岑星闻言,蓦张黑瞳,猛摇头。
“哼,我想也是。”吐掉槟榔渣,许敏用脚尖踢她“不过你到底是想清楚了没啊?去不去!?”
“我”
“阿星,你就想开点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到酒店去上班,让我顺利拿到那五百万,我就当你还清了前世债。”
岑母的话只是随便说说,但听进岑星耳里,却成了一把可以解开她身上背负了多年的枷锁的钥匙。
“你是说,只要让你拿到那笔钱,我就算是还、还清前世债了?”就像庙祝爷爷当年告诉她的,只要偿完前世债,她就会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对,只要拿到剩下的四百五十万,我们的前世恩怨就一笔勾销。”知道她的心已动摇,岑母嘴角一扬。
“一笔勾销”听到岑母的话,岑星垂下惨白容颜,澹然一笑。
这是她要的,但,她没想到辛苦赚钱养家多年,最后,她还得卖掉自己来清还这笔可笑的前世债。
紧握十指,岑星噙泪狠咬柔唇。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只是松了手,抿了唇,她颓然一笑。
再不甘心,她又能如何?不,她不能如何,她只能认命,只能听从上天对她命运的安排。深呼吸一口气,她扬起泪颜。
“好,我去,但是”她作出决定“我有条件。”
凝泪望进岑母精明、贪婪且得意的眼,看着因吸毒过量而面颊凹陷的许敏,她噙泪的唇角一扬,微笑。
岑星的要求不难,第一她要求一个月后,再去万红酒店上班,第二她要岑母与许敏,跟她一块到庙里。
她要他们当着菩萨的面发誓,只要拿到万红酒店剩下的四百五十万,就当她还清前世债,从此以后,她与他们母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深夜,三人来到庙里。
彬在菩萨座前,根本不信鬼神的岑母与许敏,一人手执清香,一人手捧对茭,互看一眼,偷笑,不仅依了她的要求,还大声许下誓咒
“如果有违今日誓言,菩萨就罚我们母子两人不得好死!”
当着神佛的面,当着白发苍苍庙祝爷爷的面,许敏代表发下咒誓,手执清香三拜,岑母同时掷出手中对茭
叩、叩!菱面一正一反,是圣菱。看着地上的圣菱,岑星泪眼婆娑。
菩萨答应,她可以自由了。
掷出圣菱的岑母与许敏,虽感觉头皮发麻,但不忘催促一旁的她。
“阿星,换你了!”
岑星手执清香跪下,敛下泪眸,无声地启唇,向神明说出自己的决定。
“喂,你要念出来啦,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们!?”
张开清亮双眸,岑星虔诚三拜,起身,插香。
重回菩萨座前,她拿起对茭,诚心跪下,仰颜凝望神像庄严的菩萨。
“信女岑星在此发誓,一个月之后,一定跟身边两人到万红酒店,若有违誓言,就罚信女岑星不得好死,且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她眸光幽怨,双手一扬,掷出对菱如抛物线般飞出的红色对菱,载动她的希望与未来,落地。
叩、叩!一正一反,也是圣菱。
拾起对茭,起身,她苍白容颜绽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好了,现在我们一切都依你了,你可不能后悔。”岑母出声警告。
看着即将成为陌生人的岑母,她笑意冷扬。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的。”
担心岑星会偷跑,岑母与许敏轮班二十四小时盯住她。
但凌晨三点起不了床,又吃不了苦的母子二人,在跟着她早出晚归三日后,就自动放弃,不过岑母再三对她强调
“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偷跑,就试试,看菩萨到时饶不饶得了你!”
“我不会跑的。”因为,这辈子她就要还清欠下的前世债,这样,到了下辈子,她才能无忧无虑跟贝克哥哥在—起。
但是在那之前,她要珍惜所有能与他在一起的时间。
半个月后,岑星在放学时刻,意外接到他的手机来电。
“贝克哥哥!?”她惊喜“你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忙,要到美国跟法国开会,下个礼拜才有时间跟我联络吗?”
“是真的很忙,我现在人在法国,等一下还得去开会。”似乎为把握仅有的时间,他的话说得又快又急。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我,是为了”爽朗的嗓音,冲淡她心中悲伤。
“要告诉你,这星期五我会到台北开会,可以停留三天。”
“真的吗!?”躲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她开心讲着手机。
“骗你又没有成就感。”他笑。单纯的她太容易拐了,不管事情有多离谱,只要他多说个两句,她就什么都信,简直比小孩子还好骗。
“刚好星期天是你生日,可以帮你庆生。”
“庆生?”
“怎么了?”
“自从我爸去世后,就没人帮我庆生了。”
“这样吗?那以后每年你生日,我就替你办个盛大的生日派对,让大家都来替你庆生。”她父亲来不及帮她做的,由他来为她做。
“贝克哥哥”她眼眶微红,感动“谢谢,但不要麻烦了。”
“我是一点也不麻烦,就怕到时候你会吃不消,会被那些想攀关系的名媛贵妇,吓到躲进”
暂忘与岑母之间的约定,忘了心中的难过,岑星敛下清眼,倾耳聆听来自海洋那端的浑厚磁嗓,唇角轻扬。
他的嗓音低沉厚实,就像他的人,给她一种任谁也无法取代的安全感。
她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听着他的声音,可以听到白发苍苍、听到老、听到永远,也听到石烂海枯,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等到了台北,我会打电话给你。”
她想请他再陪她说几分钟的话,但她知道他公事繁忙,她不能吵他。
“那星期五见了,bye-bye。”眨去眼底的涩意,她语调轻快道再见。
合上手机,深深呼吸一口气,岑星紧闭双眸,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她不能哭,绝不能哭她必须坚强接受自己的选择,也要勇敢面对自己作下的决定。
对,就是这样,她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平抚、调整自己的情绪,为自己与他的相遇,划下一个完美,但却残缺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