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下,与蜿蜒的山脊浑然一体,一半则掩映在黝黑无光的夜色下,与深冬的寒意须臾不离。
茫茫夜色,黑黢黢的巍巍高山,鹰头寨的土匪们就像是一粒沙隐入了荒漠一般,如何能寻得?
正在此时,有火光突然亮起!
前锋面色一怔,还未来得及惊疑,便又突闻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喊杀之声。中计了!
只见仿佛一刹那之间,荒无人烟的黑云山便突然窜涌出一道道黑色的“洪流”,从四面八方俯冲而下,将他们团团包裹。
原来这黑云山的土匪竟是早就做好了埋伏,前面种种皆为假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敌深入,然后再包抄反攻!
此等深沉心机、通达消息怎么可能是一帮匪气横流的强盗能做到的?
前锋的额头已流下冷汗涔涔,然而此时他已无暇细想,冰冷的刀刃离他的脖颈只有一寸之地了。
被堵了后路的邹淳同样疑窦顿生。这伙土匪不但料到了他们会发动夜袭,甚至连武艺都十分强悍。
土匪所用之刀也不简单,竟像是提前做足了准备似的,在那本就坚韧锋利的刀身上灌注了冷水,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一亮,瞬间便结了层坚实锐利的冰,刺穿士兵们的铠甲毫不费力。
不消半注香时间,己方兵力便已倒了大半。
邹淳心里震惊更甚,他扔掉手中残戟,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来,死死追着此时且战且退的匪军。
土匪当中似有人发现了难缠的邹淳,骚动一番,片刻之后,跳出一个身披铠甲头戴头盔、与众人打扮有些不同的人来。此人定是这些土匪的主帅。
邹淳心思一凛不敢懈怠,拔剑便与这人交战。两相交手有数十回合之后,他心里却愈发惊奇。
依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来看,对面这人武功、身法皆为上乘,与自己不相上下,干净利索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与其说他是奸猾野蛮的土匪,他倒是觉得此人更像是跟他一样训练有素、横刀沙场的将士!
他心里一动,手中利剑毫无征兆地忽然转了个方向,向那人项上头盔挑去,那人不曾防备,便眼睁睁地看着头盔连带着蒙面的巾帕一起掉落在地上!
他暗道一声不妙,也顾不得头盔了,转身便纵身跃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邹淳还要去追却已是晚了。这黑云山的土匪想要躲进山中就如同鱼入大海一般自在,根本不会露出半点痕迹。
不过只那一眼就已经足够了。邹淳盯着地上遗落的头盔,脸色变了变。
*
这一场徐立辉的前锋军被斩杀得丢盔弃甲。消息传到山脚下的营帐时,徐立辉恼怒得差点要拔剑斩了那个前锋将领,经得一众手下求情才堪堪作罢。
前锋也哭诉,实在是那伙土匪太过狡诈,先设埋伏,再是以坚冰为刃,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待他们缓过劲儿来之时,对方偏偏又不恋战了,像条蛇一样悄无声息地窜回了深山老林之中,叫他们追都没地方追。
徐立辉听到此言,心中对那鹰头寨的土匪更是忌恨了几分,可也并不气馁。这次败了,是他大意轻敌,可没关系,他有的是兵力,折算了前锋,他还有别的大将,总能将这起子土匪一网打尽!
与山脚下徐立辉部众的懊恼情绪截然不同,深山里鹰头寨众人却是大松了口气。
这场战役,自一个月前劫得对方粮草之后他们便提心吊胆地等着,再到十日前探得确切消息,心落了地便开始精心部署。先是散播鹰头寨内部出了乱子的谣言,再是撤去黑云山四周守卫,佯作毫无戒备之态,接着便是今夜的伏击,终于给徐立辉一众迎头痛击!
这是鹰头寨众人在这短短半年里又一次摘得的惊人战果。
如果半年之前,有人告诉他们,他们能把当今的名将枭雄杀得片甲不留,能把北渝的走狗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活在战火与饥荒的夹缝中、苟且偷生的南燕遗民。
从来都是北渝人随心所欲的践踏他们,他们何曾有过反抗之力?
而带来这改变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俊秀的青年,穆崇玉。
他们不禁想起穆崇玉说过的话:事在人为,志起人心。也许他们真的能够达到吧。
只是所有人当中,沈青的面色却不太好。他忧心忡忡地拉住一个人问:“三爷的病好点了吗?”
那人是负责照看穆崇玉的,摇了摇头:“还是那个样子时好时坏的,白天强撑着处理军务,一到晚上便疲累得不行,早早去睡了。”
沈青皱了皱眉,眼底的忧思更深了几分。可这件事却是不能等,可又实在不忍叫醒病中的穆崇玉。他来回踱了几步,索性守在了穆崇玉的床前,要守到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