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肆!”穆崇玉急匆匆打断他,难以忍受还会听到什么不堪之语。
徐立辉的话仿佛滚滚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从震惊到羞辱再到愤怒,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窜遍他的全身。
然而他不能发作,跟随他的三百将士还在这个人的手上。
穆崇玉攥紧了微微发颤的拳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徐将军喝醉了。”
徐立辉又是一阵大笑,他眯眼看着穆崇玉涨得发红的脸颊,目光流连不止:“醉?我自看到陛下的那一刻起,便都是醉的。”
语罢,他甚至亲手斟了一杯酒,递至穆崇玉发白的唇边,轻声笑道:“不若陛下也陪臣一同醉一回?陛下不知道,你蹙起眉心的样子有多么惹人怜惜……竟带着三百个逃兵从北渝逃了出来,莫不是陛下还对光复南燕心存幻想么?可惜你们三百个伤兵残俘在当今任何一方将帅面前都不值一提,甚至连灭掉你们的心思都懒得起。如今的天下早已没了南燕的立足之地。然而不知为何,我看到陛下这几日忍辱负重的样子,竟然会不忍心告诉你们这个事实,倒也真是可笑。”
说着,便将手中盛满酒液的青玉杯往前凑了凑,竟是要强逼着穆崇玉饮下杯中酒。
穆崇玉已是羞辱得浑身发颤,他闭上眼睛不想再去看徐立辉的脸。然而唇瓣被冰冷的酒杯强硬抵着,迫不得已,他只得打开牙关。
辛辣沁凉的酒液一瞬间涌进喉咙,呛入肺腑,好不容易悉数咽了下去,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有湿润的泪滴从眼角沁出,顺着面颊滑落下来。穆崇玉只觉得心中冰冷一片。
今日之耻,誓不能忘!
接下来的几天里徐立辉似乎也厌倦了伪装,每日愈发频繁地叫穆崇玉到他府中去坐,甚至强留穆崇玉住下,穆崇玉每每怒从心起,却也只隐忍不发。
如今他的身上,还牵系着另外三百条人命,他不能如以前那般肆意。
好在连日以来的温顺似乎降低了徐立辉的警惕性,落在穆崇玉身上的监视似乎减少了一些。
又是一日,穆崇玉跟随徐立辉宴饮归来,徐立辉已被他有意无意给灌得酩酊大醉,歪在榻上一醉不醒。
穆崇玉心里一动,只觉眼下的时机决不能放过——他要逃出幽州。
连日来徐立辉的做派已经再明显不过,男人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曾经的允诺,只每日拖着穆崇玉,言行举止之间时有轻薄不敬。
这已让穆崇玉忍到了极限。他在北渝隐忍了三年,又岂是为了受今日之辱?
穆崇玉忍不住走进卧榻,静静打量徐立辉,袖中的匕首泛着寒光。
如今天下大乱,你死我活,世间早已没有仁义道德可言,他想要脱困,便唯有……
只是……穆崇玉抬眸不着痕迹地扫过门口伫立的守卫,眼神微微地暗了下来。
他本是意欲一大早便将那件事告诉穆崇玉的,却没想到睡过了头,若是因此坏了事,他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想到此,沈青连忙将昨晚之事告知了穆崇玉。
昨夜便是他领着手下副将在山里设伏,前面一直很顺利,他也不曾恋战,谨遵穆崇玉的嘱咐,打赢了就跑,可没想到却遇上了一个人——邹淳。
沈青对这个人印象非常深刻。当年在南燕和北渝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便是这个邹淳以一当十、异常勇猛地领着一队铁骑,将自己的步兵冲得七零八落,险些全军覆没。
沈青做梦都想跟他再相会于战场,彼此决一死战,以雪当年落败之耻。
昨夜他看见邹淳跟上来,又惊又喜之下就忍不住跳出去交战,恨不能拼杀个你死我亡,可也因为这,自己居然大意了,竟叫那邹淳挑掉了面巾,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