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

那心思。”</p>

    迈瑞目光灼灼地逼向她：“那你怎么不做普工呢？”如玉没言语。迈瑞继续说：“人人都想往上爬，这很正常，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力求上进、与众不同的女孩，而且……”他开始变得含情脉脉，一面靠近她一面继续说：“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坦白说，我挺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所以，我想帮你一把。”如玉看了看他，没做出什么反应。迈瑞又非常温柔地将身子凑近了些，低声说：“嗯……下个月我要去北京出差，大概一个礼拜，嗯……我想带你去。”</p>

    如玉下意识地拉开距离，陪笑道：“我不去，您找别人吧。”</p>

    “我就找你。”迈瑞又凑近了些，眼神暧昧地瞅着如玉，轻声说道：“给你一万。”</p>

    如玉惊愕地半天反应不过来，她楞住了，望着迈瑞那暧昧的眼神，她才渐渐反应过来，她几乎是跳了起来，眼里喷出人格受辱的怒火喝道：“对不起，您看错人了！”一转身愤然离开。</p>

    迈瑞眨巴着眼睛望着如玉的背影，仿佛做了个梦。</p>

    次日，如玉递交了cí zhí申请。</p>

    迈瑞拿着如玉的cí zhí申请来找柳青，并将这事详略得当并略加改编地告诉了柳青，直呼“太牛了、太有个性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p>

    对于他们这样的纨绔子弟，向来都是女孩子们围着他们转的，就他们还挑三拣四、爱搭不理的呢，柳青不禁被眼前这个气急败坏又有点无奈的迈瑞逗乐了，便也想知道迈瑞描述的这个特别的女孩到底是哪一位，他爬在办公桌上笑着，一面称赞“真是个尤物！”一面问迈瑞：“到底哪位呀？”忽然想起那位新上任的文员跟迈瑞描述的很像，“哦！是不是那位走过路来挺有气质、而且还带点清高的？”</p>

    “对对对，就是她，下面的人都叫她‘气质女神’……”</p>

    “哦！难怪！”柳青兴奋地笑着走到迈瑞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难怪你败的这么惨，居然被人家炒了你的鱿鱼，史无前例呀！”</p>

    迈瑞辩道：“你不知道啦，她真的太有个性、太刚烈、太不一般啦。”</p>

    “是吗？”柳青笑着走向墙上贴着的那张中国地图，一面问：“她是哪儿的？”</p>

    迈瑞一面思索着一面说：“陕西……哪儿……好象……还是个农村的……”</p>

    柳青忽然惊讶地转过身：“不会吧！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出那样的女孩呢？！”</p>

    迈瑞说：“我也觉得不象，可从她的简历上看好像是。”</p>

    柳青做着沉思状，然后摇着头，果断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p>

    迈瑞一脸坏笑的说：“要不，咱俩赌一把。”</p>

    柳青将那张cí zhí申请揉成一团，潇洒地扔进纸蒌：“赌就赌。”</p>

    如玉也将这事告诉了金红，说她不愿在这种没素质、没修养的人手下做事，她宁愿另谋生路，让金红到时候帮她领工资，将行李装到新买的皮箱里就出了公司。</p>

    迈瑞见如玉立即下马就走了，便让金红去拦劝。</p>

    金红追出来一路拦劝着，并冷言相讥着：“……素质值几个钱？修养值几个钱？你有素质、有修养也没当个一官半职的嘛！只要人家不嫌弃咱就谢天谢地啦！把咱个农村娃还想咋……”</p>

    这话使如玉勃然大怒：“农村娃咋啦？！为啥农村人就低人一等？他们不就是沾了命运的光了吗？有啥了不起？我就是要为农村人争这口气！”说着，脚步如剑般走开了。</p>

    金红一面追一面又和声相劝说农村出来的，就得靠人家。 如玉说我就靠我自己！金红见说不过她，便硬夺着皮箱怒喝道：“你不要一时赌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你好好想一下，把咱能有多大的本事？咱靠自己能弄个啥？”一面苦口婆心地劝导，“咱女的吃的都是青春饭，年龄一大就一切都完啦，你看现在(口外)些碎女娃，凡有一点姿色的，都不用打工受累，人家傍个大款，吃穿比谁都好、存款比谁都多……”</p>

    “那还不如死了去！”如玉用嫌恶的目光瞪了一眼金红，接着用力地拽过皮箱，大步走开了。</p>

    金红失望地跺着脚叹道：“唉——！没见过你这瓜的娃！”</p>

    在她们说话期间，一辆白色奔驰象一道优雅的白色闪电般从她们身边掠过，柳青从车内望了她们一眼，她俩也没发觉。这时，只听柳青用严厉地语气叫道：“颜如玉！”</p>

    俩人不约而同寻声望去，只见柳青的车停在前面，他已下了车，向她们走来，一脸严肃地朝如玉道：“有你这样cí zhí的吗？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p>

    如玉用一种不卑不亢地语气说：“我嫌这儿脏”，一面继续走她的。</p>

    “请不要随意诋毁公司的形象！”</p>

    如玉也觉得自己出言不逊了，便不再说话。</p>

    柳青大步跨过来夺过如玉的皮箱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一面往车旁走，一面回头命令：“上车！”</p>

    柳青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间较小，是个会客室，摆着沙发、茶几、饮水机、鱼缸、工艺品和几盆植物。里间较大，宽敞明亮，只有书架、办公桌椅、办公用品和沙发，清新简洁又不失高雅。</p>

    柳青、如玉和迈瑞坐成个三角形。柳青一脸严肃地训了迈瑞几句，迈瑞一脸愧疚地向如玉道歉：</p>

    “对不起啦，我……本来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的……”</p>

    如玉不屑地将头撇向一旁。迈瑞瞅了瞅柳青，……这时，diàn huà响了，柳青按了免提。</p>

    diàn huà里传来董事长的声音：“看见迈瑞了吗？”</p>

    柳青：“在我这里。”</p>

    董事长：“叫他过来。”</p>

    迈瑞担心地望着柳青走了出去。</p>

    办公室里就剩柳青和如玉两个人了，如玉还撇着头。</p>

    柳青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一脸威严却又语气平和地说：“员工手册看了没有？公司制度看了没有？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就算你要走，也得按程序走啊，对不对？”</p>

    如玉这才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我……太鲁莽了。”忽然又抬起头来解释：“我是一气之下才这么做的，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恶心……”</p>

    “不用解释了，”柳青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继续说：“知道错就行了。董事长也知道了这件事，给了迈瑞处分，并且决定，把你调到我这边来。”他忽然转过身，竖起食指做着强调：“这可是董事长的意思，与我无关啊。”接着又转过身去，“这个位子，好多人都在争呢，是去是留，你好好考虑。”</p>

    如玉沉默了会，渐渐昂起了头，一脸平静地说：“那我就看在董事长的面子上。”</p>

    自此，如玉便成了总经理mì shū，公司给她量身定做了两套得体的白色西装，柳青办公室外间的会客室中间用一面精美的屏风隔开，屏风这边是如玉的办公区域，屏风那边改成了会客区。柳青办公室的门是不关的，俩人能看到彼此的一切huó dòng。</p>

    这天一早，如玉做完自己办公区域的卫生就开始工作，她正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迅敏的敲着键盘，柳青迈着大步进来了，他还自带了份早餐。</p>

    “早！”柳青和如玉打了个招呼。</p>

    “早！”如玉回应了一句。</p>

    互相打过招呼，柳青便带着早餐进了自己办公室。虽然公司一日三餐都是换着花样的，无论员工还是上司，都是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外带各种水果，而且一个级别和一个级别的档次都不一样，他们已经是最高级别了，但他还是隔一断时间就想吃西餐，于是，今天一早就到外面买了一杯牛奶和一块夹着鸡蛋、火腿和蔬菜的汉堡。他坐在办公桌前一面吃着汉堡、喝着牛奶，一面翻阅着资料，一抬头看见外面的如玉，感觉自己这样在办公室里吃喝不大好，便没话找话说：</p>

    “你吃早餐了吗？”</p>

    “吃了。”</p>

    “哦，我起晚了，没赶上。”柳青找了个理由。</p>

    不料如玉却热情地说：“那下次我帮您打一份留着吧。”</p>

    “哦……”柳青语塞了一下，“早餐就算了。”</p>

    如玉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这样紧问上司不礼貌，便“哦”地应了一声。</p>

    这时，迈瑞急匆匆地进来了，一面叫着：“杰克！杰克！一会有客户要来和你签合同，赶紧准备一下。”</p>

    “干嘛不预约？”柳青有些不高兴。</p>

    “特殊情况，这可是个大客户。”迈瑞一面走向会客区一面朝如玉道：“ rose 、rose……”</p>

    “我有名字。”如玉不无嫌恶。</p>

    迈瑞陪笑过来说：“大家不都那么叫你吗？凡坐办公室的都得叫英文名，”一面朝柳青办公室示意：“总经理规定的。”</p>

    如玉说：“我的英文名叫yan-ru-yu（颜-如-玉）。”</p>

    迈瑞笑道：“你还挺幽默的。哎，我跟你说什么呢，你把会客室这边的卫生搞一下，把地拖一下。”</p>

    如玉面露不悦地问：“我之前的文员也干那些吗？”</p>

    “不是文员、是文秘，比文员更高一级。你之前没有，你是开天辟地第一位。”迈瑞认真地解释。“再说，总经理mì shū不干，那让谁来干？”</p>

    如玉迟疑了一下，只好拿起她方才搞完卫生的抹布过去了。</p>

    迈瑞站在屏风旁看着她干活，一面搭讪：“唉，你普通话说那么好，一点口音都没有，不像是农村的。”如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迈瑞又问：“你在家也说普通话吗？”如玉依然不理他，动作麻利地抹着沙发和茶几，迈瑞继续说他的，“你那么有气质，可不像是……”</p>

    如玉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少许，她拿了拖把进来拖地，她是推着拖把往前走的，因为她在楼下时见过保洁阿姨就是推着什么东西往前走的。</p>

    迈瑞喊道：“唉，你那是干什么？”如玉仍不理他，只管推着拖把走。迈瑞朝柳青办公室说：“杰克，你看，你看她怎么拖地呢！”</p>

    柳青嘴里嚼着汉堡出来了，他看着如玉，想笑的样子：“你在家没拖过地吗？”</p>

    如玉干脆不拖了，直起身、昂起头，冷冷的答道：“我们家是扫，不拖。”</p>

    迈瑞和柳青互相看了一眼。</p>

    迈瑞故意问如玉：“听说你们那儿的人喝的是黄泥水淀的水，是真的吗？”</p>

    如玉面露愠色地瞪着他，道：“你想干什么？羞辱我是吧？别以为我好欺负！”</p>

    迈瑞连忙解释：“不不不、没没没，我们只是觉得……”他忽然显得有些扭捏起来，“觉得你不象个农村女孩，想弄个明白。”又朝柳青，“对吧杰克？”</p>

    柳青看看迈瑞，又看看如玉，点了点头。</p>

    迈瑞继续说：“你说黄泥水淀的水，那多脏啊，那怎么喝呀……”</p>

    柳青干咳两声，示意迈瑞说话注意，一面转身进去了。</p>

    受辱的如玉用愤怒的目光瞪着迈瑞，迈瑞忙闭了嘴，缩了缩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柳青办公室走去。如玉的目光渐变得轻蔑，用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你们喝畜生的奶怎么不嫌脏呢？”</p>

    柳青端起牛奶刚喝一口，一听这话，忽然喷了出来，一面笑、一面咳 ，杯里的牛奶也漾了一地。迈瑞正好进来，忙帮柳青擦着溅到资料上的牛奶，一面吩咐如玉：“把拖把拿进来，快、快、快！”</p>

    如玉走到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她明白了，忽然想笑，又忍着笑将拖把拿了进来。</p>

    柳青一面笑、一面咳、一面用手挡着如玉：“不用、不用，叫保洁、叫保洁。”</p>

    迈瑞抢先去拨diàn huà。</p>

    柳青脱下了外套，对着镜子换着领带，一面吩咐如玉：“中午的会议改到下午，通知一下。”</p>

    “是。”</p>

    “把这周的工作计划重新打印一份给我。”</p>

    “是。”见柳青不再说话了，如玉接着问：“还有别的事吗”</p>

    “暂时没了，你先去忙吧。”</p>

    如玉便出去忙她的工作了。</p>

    如玉后来才知道，当时有好几个比她有实力有关系的女孩都在竞争她这个位子，是董事长额外开恩给了没有关系也没有雄厚实力的她，所以她得努力干好工作以表示对董事长的感恩之情。她的工作内容是接diàn huà、做记录、打印文件、收发传真，完成柳青交待的各项任务，有客户来就招待客户、给人端茶倒水。</p>

    虽然坐在了这个人人争抢的位子上，可她总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总觉得她应该干些更有价值的事，可她又不知道什么事对她来说更有价值，感觉前途一片迷茫。每天上班忙碌一天，下了班洗澡、洗衣服，忙忙碌碌也顾不得想这些。这天躺在床上拿出书来准备看时才恍惚觉得那件事应该还是写作，可又觉得还没到时候，觉得那是个遥远的梦。</p>

    她断断续续地给家里写写信、寄点钱，希望能减轻母亲的负担、希望mèi mèi能安心念书，她唯一的希望就是mèi mèi，希望她将来考个好学校，省得像自己这样盲目受累、荒废时光。如雪也会抽时间给她回信，说些感激的话，说说家里的情况和自己的情况，当然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并关心关心她，这让身处异乡的她倍感亲情的温暖，可是这次都半年多了却一直没收到过如雪的信，也不知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