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那种像是鸭梨一样的甜香味儿,还有脂粉味儿……
看这样子,明显是那个冰雪美人儿要入浴。
景兰想,自己来得会不会不是时候,难道冰雪美人儿有入浴的时候见人的习惯?
沈婉坐在床边看向沐浴之后换了干净衣裳的景兰,觉得她精气神儿都不错,比下午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清新可人。
来送热水的仆妇们把那几大桶热水倒进大浴桶之后,小丫鬟们又把屋里的四扇花鸟屏风摆放好,就都退下了。
安春走到景兰身边,冷冷地扫她一眼,告诉她一会儿就由她伺候姑娘沐浴,以及简单指点她一会儿该如何伺候主子洗发浴身。末了,又指给她看洗头的加了香料和皂角一起熬成的洗头液,同样加了香料做成的胰子,还有洗完之后给姑娘擦身的巾帕以及更换的干净中衣在何处之后,就退了出去。
景兰微微张着嘴,听安春说话,老实说,她觉得很吃惊,怎么头一天进沈家就来干伺候冰雪美人儿洗澡的工作了啊?
正常的程序,不该是在第一天成为丫鬟之后,被带到主子跟前,听一顿训,然后再由小丫鬟带她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被安排去干些洒扫之类的杂活吗?怎么头一天就来干这种,这种让人觉得尴尬的工作啊……
“是,姑娘。”
安春对于自己主子要买下隔壁那个刁蛮的乡下丫头也是不解,然而并不耽误她依照沈婉的吩咐行事。
她走到隔壁的小屋,掏出钥匙开了门,带着两个小丫鬟进去,让躺在里间床上犹然愤愤不平的景兰起来,下去见人。
景兰当然要问去见谁。
安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下去就晓得了。还有,别想着逃走,别忘了那两个小偷米贼还在我们手上,若是你敢逃跑,他们就要遭罪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那两个小丫鬟则是等景兰跟上后,跟在她后面。
景兰一路走一路猜测,是不是爹娘来了,然后跟沈家人谈判,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这个大丫鬟才带自己下去。难不成自己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吗?
尽管穿来才大半年,但景兰已经适应了原主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对原主家里的人有多深的感情,可是她觉得他们总要比外面那些陌生人好。再说了,她占据的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她这个穿越者穿前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一生,脑袋中除了知识,并无多少社会经验。两样综合起来,决定了她现阶段除了呆在林家,其它的地方都不能去。也就是说,目前待在林家,在适应原主的生活之后,观察学习在这个时代如何生存,甚至生存得更好是她最佳的选择。
一想到一会儿就能回家了,景兰难免会暗自高兴。
但她也不是小孩,高兴之余,她想到如果沈家真放自己还有阿山和阿虎回去,一定是爹娘满足了沈家的那些过分的要求,沈家才会放人,比如说赔偿两千斤米。
这么多米,不卖地是不可能有钱赔的,而对于农人来说,田地就是一家人安身立米之本,不到万不得已,谁家都绝对不会卖地。林家原本就只有四亩水田,三亩桑田。遇到丰年,收的粮食交了官府的赋税之后,还能对付着吃,而桑田所产的桑叶用来养蚕,卖出蚕茧之后的钱就用来对付家人的日常开销。风调雨顺之年,林家人在的收入刚能应付吃穿花销,略有盈余。而遇到灾年,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就象今年。现如今又要卖地赔偿敲诈他们的沈家,可不是雪上加霜吗?
想到这里景兰的心情就变得不好起来了,连她都会生出想要打阿山两巴掌的冲动。
心情复杂地跟着安春等人下楼,走到那间爹娘还有隔壁耿家夫妇等着的空房里,景兰看到了他们,还有范管家,陈妈妈,以及沈婉跟前的另外一个叫安冬的大丫鬟。
谢氏一看到女儿,就往她跟前走,却被安春指挥两个小丫鬟拦住了她,并说等到跟沈家签了景兰的卖身契,她才能跟女儿在一起说一说话。
景兰耳朵尖,听到了什么卖身契的话,忙看向安春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卖身契。
安春转脸看向她,撇一撇嘴,道:“咱家姑娘好心,愿意收你做沈家的奴婢,让你家不用筹钱买米来还给沈家了,不但如此,那两个偷米的男娃也不用被送到衙门里头治罪了……”
不等安春说完,景兰已经愤然喊出声:“我不做丫鬟!我不做奴婢!”
她大喊着看向爹娘,再次强调她不愿意卖身为奴,不愿意进沈家做丫鬟。
景兰看起来十分愤怒和激动,以至于陈妈妈忙叫了两个健壮仆妇进来扭住她,怕她闹起来会往外跑,又或者大哭大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谢氏看女儿如此,只是呜呜地哭,林根生的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陈妈妈见状不高兴了,看向林根生夫妇道:“你们两个闷葫芦别不说话呀,你们家到底谁做主,你们女儿不愿意卖身进沈家做丫鬟,你们可是跟她一个意思?要是一个意思,你们这就回去,范管家这就把今日来偷米的小贼们连夜送去衙门里治罪!”
林根生忙道:“不,不,我们这就签阿兰的身契,我是她爹,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陈妈妈看了林根生一眼,手一指,让他去范管家跟安冬坐着的方桌边,这就把景兰的卖身契签了。
林根生弓身应了,就往方桌那边走。
景兰见状奋力挣扎,决然喊:“不,我不要做奴婢,爹,娘,我不做奴婢!你们要是跟沈家签了我的卖身契,就等着收尸吧!”
她是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骨子里对卖身为奴这种事情就是无法接受的。她觉得穿越到这个乡村贫穷的农家已经是命不好了,还要卖身为奴,失去自由身,成为奴婢,要是这样,她真得不如死了算了。
景兰这决绝的话到底还是吓住了林根生和谢氏,尤其是谢氏,在景兰喊出来这样的话之后,跑去拉住林根生,哭道:“孩儿她爹,你听听,阿兰说……说要是你签了她的卖身契,她就……”
林根生的大拇指都已经按了印泥,要在范管家写的卖身契上按下去了,这会儿听了景兰的哭喊,又被谢氏一拉,也犹豫了。
耿石两口子见林根生犹豫了,却是提起了心,害怕他们两夫妻犹犹豫豫的,错失让两家的儿子脱身的机会。
柴氏一狠心,朝着景兰走过去,在她跟前两三步远的地方跪了下去,一边朝着她磕头一边流着泪哀求,请景兰为阿山和阿虎想一想。要是她不答应入沈家做丫鬟,那么阿山和阿虎就要被押去城里的衙门治罪,到时候受了杖,说不定就是个死。因为沈家的人说了,他们家不缺粮食,不需要林家和耿家赔偿粮食,所以只有景兰入沈家为奴这个法子才能救阿山和阿虎。
谢氏见到柴氏朝着自己女儿跪下求情了,忙扔下丈夫跑过来,去拉柴氏起来,并说柴氏这么做,自己女儿受不起。如此说着,她又哭着看向景兰,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来。
景兰见到两个神色哀伤看着自己流泪的女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一开始那誓死不为奴的心也动摇了。
她迅速地想着,若是自己真不答应入沈家为奴,弟弟阿山和隔壁的阿虎哥被押进城里的衙门受杖,他们的年纪都不大,万一打重了,完全是有可能伤重不治而亡的。要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她这个当姐的平安回去了,恐怕也受不了家里人和耿家人,还有村里人的异样的眼光,以及种种的议论。还有真死了人,她也会愧悔终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儿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