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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来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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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爸爸那年,凑合着算十五岁吧。小村周围方圆几十里,淳朴而颇具传统色彩的称呼里“爸爸”是很少有的,据说在民国以后才始见传播,习惯的叫法就一个字:“爹”所以,准确地说,我是快十五岁时开始当了爹。好像真是罪过啊!

    几位白发老爷子眯着眼睛追溯历史,考证的结果是:我是自咸丰以来听说过的年纪最小的老子。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听过、更没有见过比我更小的爹了!我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自豪或者视为荣耀,因为这当爹并非有意,实属误打误撞,怨不得我的

    那是一个正月初一的清晨,我早早起了床,就急着要朝门外那鞭炮噼哩啪啦乱响的热闹喧腾处跑。在那年头,过年和生日是最让孩子们翘盼和激动的日子,哪似如今这么冷清和淡然气氛啊。天色迷蒙,就像兴奋得迷迷糊糊、乱七八糟的脑子。姐妹兄弟三四个,出门、过桥、上坡,就到了公路。公路还没有完全修好,坑坑洼洼的,大大小小的石子总跟欢蹦乱跳的脚作对,不过心里特高兴,摔了几跤,没觉得疼。

    转过几个山弯,我一溜烟跑出老远,突然被人喜滋滋地截住。挣脱不了,我急忙大叫哥哥姐姐快来。他们听见喊声,赶到我跟前,开始还吃惊,接着就只是哈哈大笑。

    “干什么?放开我!”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你们怎么不帮我?让他放开我!”

    四姐那时二十来岁,最好,叔伯婶娘们都夸她温柔善良,从不欺骗人,更不骗我,她竟然也在笑!我猛地觉得不对劲儿,难道是被亲戚或者熟人抱住了,心慌意乱中没有看清楚?赶紧一扭头,不认识。箍着我腰和胳膊的是个男人,高大、健壮、有力,两臂如同铁杆,显然是个能干的庄稼大汉。旁边一位妇女抱着个小男孩。咦?地上什么时候有了个小方凳,上面摆着一个精致漂亮、手工不俗的新米筛,筛里有酒、有杯、有菜、有筷。再看那孩子,穿戴一新,鼻脸发红,或许被我的精彩到狼狈的表演吓着了,双手紧紧地搂着妇女的脖子,眼睛专注而又紧张地盯着我。

    哥姐们依然在笑,笑得汉子满脸不自在,很是尴尬,也把我弄糊涂了:这怎么回事儿嘛?

    汉子松开了手。那妇女歉然、和善地冲我笑了笑,低头怜爱地对刚放下地的小孩说:“小明听话,去,去给他作揖。”说着,把孩子轻轻地往外拉了拉。

    小明哼哼叽叽不愿意,双手抱着妇女的腿,一个劲儿地摇头。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原本听说过的、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人的一种习俗——闯拜!体弱多病的孩子要想健康地活下来,可以在新年第一天一大早出门去撞个干爹——要碰上的第一个人,作揖跪拜后,要请干爹喝下敬酒并举筷吃菜,确定下干爹干儿子的名份;干爹必须给干儿子一样信物,什么都行,几枚硬币也算数;如果啥也没有,扯一颗衣服扣子都成。很严肃、很认真,开不得玩笑的。从此以后,就得有规有矩地、各尽名份地来往了。

    我曾觉得很有趣:“要是碰上个比自己小的人,也认呀?”

    姐姐说:“那就看运气啦!撞上什么人都要算的,聋哑瞎跛、歪嘴豁牙加驼背,都不能赖的,撞上就该倒霉了呗!”

    “那那要是撞上个女的咋办?”

    “认干妈就是了嘛!”

    “要是要是撞上你怎么办?”

    “你!找打呀?嘴臭!”姐姐气得脸庞绯红。

    “那那”

    “你急什么?又不是你去闯拜。过年一大早出门的,哪个不是精精神神的?那闯拜人家不知道看好了再出来呀?真笨!”

    我一想,对呀,担心什么呢!可是没有料到,这种事儿居然突然间让我遇上了,一点儿趣儿都没有,又跳又闹的,吓得不成体统,实在是窝囊丢人!还被那赖不掉的小男孩看了全景儿,嗨!

    我垂头站着,眼睛盯着脚尖前头那只小蚂蚁。那会儿的脸色不知道多么滑稽!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跑不得,可也似乎留不得。心里直后悔:刚才往前疯跑什么呀,要不然,该看哥哥的好戏了,人家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去,小明听话,干爹那儿有糖、有车车,去了他就给你。”

    孩子显然受到诱惑。他松了小手,怯生生地看了看我,见我没反应,又扑了回去。

    我浑身一激凌,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裤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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