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放在膝盖上,欲把它折断。
徐文山走过去拍了拍李四六的肩膀,道:“我这并不是不用吃苦的弓道。我练习弓术的时候也很苦。”
“嗯?”李四六抬起头,产生一丝疑惑。
“我练箭时,也无数次被弓弦打臂,无数次在夜里肩膀酸痛。天下没有不吃苦就可以练成的箭。”徐文山说。
“可是你看。”徐文山举起自己的大拇指,霎那间李四六还以为他是在赞许自己,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是在像自己展示那枚“戒指”。
“这不是戒指,这是扳指。是用来勾弦用的。它存在的作用,就是为了避免手指受伤。追求弓道固然需要吃苦,但吃苦不是目的,射中才是目的,不需要吃的苦,就不用吃。既然你之前的射法吃力不讨好,又何必非要死死守着这套办法?”徐文山侃侃而谈。
李四六听得汗如雨下。确实如此。自己的射法明明吃力不讨好,也经常遭受嘲笑,但是自己不服,就是因为自己顽固,所以自己才能射得比旁人都好。
但是自己之所以射得比旁人好,不是因为自己的方法正确,而是因为自己有别人无法坚持的执着。而自己为了争一口气,居然将吃苦误以为是进步,因为自己比别人吃苦多而产生优越感。现在想来,有些苦头不必去吃,吃苦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明白这一层道理,李四六更加灰心丧气了。
徐文山却说:“你为何不尝试改变一下射法呢?”
“改变?我都这么老了,还能怎么改变?”李四六垂头道。
“难道你不想追求弓道的极致了吗?”徐文山道,“改变一下手法或许就能达到了呢?比如试试我的手法?”
“你的手法?你愿意教给我?”李四六眼睛亮了。
“你想学啊?”徐文山笑了,“我教你啊。”
……
鹿鹤沟出了一个大新闻:鹿鹤沟第一弓手,开始跟着徐家公子学习弓术了!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
就连不懂射箭的村妇,也开始嘲笑李四六。
“嘿!你知道吗?那个李四六,‘鹿鹤沟第一弓手’,要跟徐家公子学弓术咧!”
“不是吧?反过来还差不多吧?是不是你听错了?”
“绝对没错!”
所有人都认为,李四六为了巴结徐家,已经不惜使出最下作的手段了。
尽管李大壮百般争辩,也没有人相信,李四六真的有向一个地主家的大少爷学习弓术的必要。
人老皮厚的李四六没受什么影响,受影响最大的倒是李大壮。
李大壮每天从自己家出发,步行去溪原学习弓术时,都会被田边的小孩子扔土坷垃。
“屁精来啦!屁精来啦!”
“那不是屁精,那是屁精的儿子!”
“呸!钻到钱眼里面的可怜虫!”
啪,一个土坷垃砸中了李大壮的脸颊,泥巴四散,弄得李大壮灰头土脸。
“你们这群杂种!”李大壮咬牙切齿地指着那帮顽童,撸起袖子准备去追他们时,那些小孩却一哄而散。
李大壮颓然地垂下手,叹了口气,继续走自己的路。
自己和这帮顽童不同,自己是有正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