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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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花园的东面有一片湖水，湖中央立了个亭子。沿着湖边的栈道七拐八拐地走过去，一行人便在亭中，差来宫女端几个糕点，便在这歇息了。

    我颇觉无趣，却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妃嫔们聊天。讲这月又分到了好看的布匹，上个月的珠宝首饰不甚满意。

    十二月，在湖水之上，偶有风吹来，便觉得冷了。我又素来是个怕冷的体质，忍不住裹了裹衣袍。

    我走到亭子的边缘，靠在木栏，侧着脸望向远处，似乎是看到有个什么身影在湖对面的小路出现，大约是近来操劳过度，眼花了罢。一闪神，被我靠着的木栏晃了晃，似乎是有些不稳。待我重新向那处望去时，已不见任何身影。

    我会觉得妃嫔们聊的内容无趣，那孤傲清冷的梅婕妤自然也觉得无趣。大约是无趣过了头，便想来找我说说话，气气我，找点乐趣。

    “我瞧着姐姐的神态，似乎带了点疲惫抑郁。”梅婕妤靠在我身旁的柱子上，白色衣袂飘飘，传来淡淡的脂粉香。

    今日的梅婕妤略施脂粉，近距离看来也依旧瞧不出什么瑕疵，确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无怪关亦会喜欢。

    可这美人的性子真真不讨喜。又或许是因为，她有我求而不得的东西，是我带着偏见的目光瞧她了。

    我懒洋洋的不太想理她，但还是说：“今日操劳着封后大典之事，的确疲了些。”

    听我这么一说，梅婕妤轻笑一声，又轻叹了一声，才道：“我其实很疑惑，不知皇上允诺给了姐姐什么好处，让姐姐心甘情愿这般操劳，为她人做嫁衣。”

    我小愣了一会儿，故作镇定道：“你想同我说些什么，便好好说话，不必七绕八拐地试探。”

    又一阵风吹来，我忍不住掩着袖子打了个喷嚏。看来回去要让繁春绮夏给我熬点热茶喝一喝，瞧这个势头，若不注意点，怕是要染了风寒。不久后便是封后大典，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生病了。

    梅婕妤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色，但淡漠中却多了一抹嘲讽：“那么想必姐姐是知道，先皇临走前留下的规矩了？皇上在立后之后，才可完完全全收回兵符。”

    我掩着袖子的手一顿。

    关亦同我讲了这么多当今的时势，讲了那么多朝中的派别，却从未同我讲过这个。

    梅婕妤见我不说话，继续淡漠道：“先皇担忧新帝登基后，年少气盛，一心想大展宏图而误了国，故而将兵权分散。同时又担忧分散的兵权会被有心之人用来对抗皇权，故而有令：能将分散之兵权聚拢者，非国母不可。”

    我望着她：“你又如何得知。”

    她嗤笑：“姐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皇上他给了我许多特权，这随意出入御书房翻阅书籍，便是特权之一。”

    我又掩着袖子打了个喷嚏，有些心灰意懒。

    这回怕是真的要生病了，现下便觉得头昏脑涨，有些站不住脚。

    梅婕妤见我不答话，又道：“姐姐可知，我最喜欢的特权之一，又是什么？”

    忽而一股大风吹来，梅婕妤的清冷的眼神中似乎凭空生出一抹狠厉来。未待我反应，便被一股力量推入了湖中。

    冷。

    冷得刺骨。

    湖水灌进我的口鼻之中，难受至极。耳边是轰然作响的水声，在我的扑腾之中，身子径直往下沉。

    我似是听见了妃嫔们慌乱的喊叫声，好像还听到谁扑通落水的声音。

    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失去意识之前，我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就不该听书才人的鬼话陪她们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