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微松,淡淡道:“承蒙柳将军高看。”
义山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最后讪笑道:“淮小郎君,这儿没有马厩,逐风我就牵走了,你——多保重。”
等人出了门,柳将军笑容一收,画风突变,方才还和煦的小三角眼霎时冰冷如蛇,透着阴煞狠毒的意味。
这大转弯拐得令顾淮猝不及防,刚冒出来‘关系户应该会被优待’的念头生生憋了回去。
柳将军朝后吼了一嗓子:“马四,过来!”
一仗士立刻小跑上前。
“带小郎去甲字房。”柳将军冷着脸下达命令,转身走了。
善变的男人。顾淮失望地给柳将军盖了戳,抬起沉重的脚步跟上马仗士。
一排木屋靠着山林,马四领顾淮进了左手第一间,里边陈设非常简单,朴素到令人落泪。青石板地,空荡荡的房梁,两侧各五张矮脚竹床,榻边标配一个藤编箱笼。马四指了最里边的床位给他,让他从藤箱里自己取衣物换好,然后出去一道操练。
顾淮沉默良久,见马四还站在屋里直直地盯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句:“你不出去吗?”
马四下意识想要弯腰,又强行忍住,想了想,退出去把门带好,并皱眉守在一旁。柳将军瞧见,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西面窗棂上糊着厚厚的纸,门关上,屋里便陡然暗下。幽暗封闭的空间,反倒掩下被突然丢入陌生环境所产生的抵触与焦躁,顾淮皱眉从箱笼里翻出衣物,料子粗糙刮手,除了还算崭新干净没别的优点。
马四等得直犯嘀咕,新兵营里多是兵家子、游侠子,身份最好的也只不过是寒门庶子,现在突然塞来一个娇养的世家郎君是怎么回事?正摸不着头脑,听得门响,他使眼看去,顿时一愣。
小郎穿一身白时肌肤如玉,换一身黑后却更显乌发雪肤,仿似仙童,简直令人移不开眼。
顾淮十分赞同柳将军那句鹤临鸡群,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怕,现在只是走错片场,等忍过一阵子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再争取换地儿就行了。
时人爱美,上下风气一致,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多些包容。顾淮被安排进队伍,旁边少年不约而同挪开几步,小心翼翼,唯恐拳头扫着他。有些盯着他乱了拳法的,被棍子敲了几次也没能改过来。
柳将军吊着三角眼,嘴角抽了抽,依然没说什么。
顾淮哪里会拳,勉强打起精神,认真地依葫芦画瓢,偶尔也会比划错了,柳将军只当没看到,仗士互相递了递眼神后,与领导同流合污。
雨水丝丝绵绵,欲断不断,平白地惹人不快。没一会儿,柳将军便叫了停。
片刻后,一辆牛车从门口进来,板车上驮着两个大木桶,一盆碗筷,四个杂役兵抬进草棚,吆喝道:“来领朝食!”
顾淮远远瞧着那几个杂役兵黑乎乎的双手,纠结到脑壳痛,他是领还是不领?依这训练量,不吃饭肯定会饿晕。虽然他没入过职场,但老师说过,头天上岗就敢挑三拣四给老板撂挑子的,准被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