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最好的人生。不要她爱他,但求她莫忘了,莫让他如同其他人那样瞬间便成了她似曾相识的陌路人。“算了,和你这张真皮面具说话大费劲,我睡了。”
你懒得再去研究他高深莫测的表情,也不想为自己的性格问题费脑子,炼雪决定会周公去也。说不定在梦里又可以看见老爹那暴跳如雷的样子,以前觉得他蛮横不讲理,现在倒觉得挺可爱的。唉。
你他要是把十分之一对羽山家的忠诚和信任给她,就很完美了微笑着,她渐渐沉人梦乡。
你轻轻地为她掖好慢慢滑下的毛毯,静静地看着她人睡后解下小兽般的警戒而松弛纯洁的脸,心,是幸福的。
你怎么爱上的呢?还不知道凤从何时拂的,心已被吹皱了一池湖水,那么妙不可言,令他来不及设防。不是狂风暴风似的突然袭来,只是在他惊觉前,爱已将心填得满满的,往昔或曾有过的感情上的波痕已恍然无存。
你他只是个可悲的负心人而已。他是爱过知子的,也曾温柔感激地愿意和她相伴一生。不愿否认这份曾经的爱。是什么原因呢?姻缘不是三生石上定下的吗,为什么反而只对炼雪才有那种生生相属的感觉。这份背叛的爱是罪,令他偷偷幸福的罪。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贪恋着这份幸福,以一个家族宗主的身份宁愿终生背负着这份罪。
你能这样爱过,纵使心中孤苦一生,也甘之如饴。
你“这是一百万美金,你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使用它。”在羽山家族置在纽约的一所公寓里,羽山正人将一张支票递给正在狼吞虎咽的炼雪。
你“我拿了它远走高飞也没有问题?”咽下口中食物,炼雪坏坏一笑。
你“一切随你。”淡淡地答一句,倒了一碗汤给一口气吃了两人份食物的人。“我有没有说过,以后羽山家垮了,你可以去当厨师或者算命先生?”心满意足地将汤一饮而尽,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哦?”她对羽山家族悲惨前途的断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不以为件。说他可以当厨师,也可以理解,从她对自己刚才的手艺十分捧场的样子也知道算是份真诚的恭维,至于算命先生嘛——他微扬眉,等待着她又要发出什么高论。“你知不知道你这份表情——”模仿一下他高深莫测的神情,炼雪接着说道“让人很容易相信:这个先生说对了,真是神机妙算;若说错了,也觉得你是因为天机不可泄漏而故打诳语。”说罢,炼雪促狭地看着他,等着他古板的性子被挑起的一刹那一如既往的变脸。“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些钱该怎么用才能获得更好的效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脸,羽山正人一边收拾她留下的狼藉一边淡淡地嘱咐。“效益?我倒比较喜欢以更让人惬意的方式来安排这笔钱。”早该知道他不是个有幽默感的人。不过“效益”这个词让她有点不舒服。效益,说白了便是钱,无论是隐性的或是显性的。可是,挣这么多钱干吗,她喜欢的是面对挑战时的刺激,可不是汲汲于钱财的被缚感觉。“随你。”对她的能力他从没有怀疑过,只是希望她能干出一番成绩,令羽山家族的人刮目相看。自他出生之日起,便生活在这个充满贵族等级色彩的家族中,虽未对家臣们有轻视之意,但轻忽是一定有的。但自从遇见了炼雪,惊叹于她的能力和气焰之余,也对羽山族中自认居于上位的观念有所动摇,直至在心中慢慢对其否定。但是各人的发展皆看其造化,在其他家臣的后代中未出现像炼雪这样极具自我意识的人之前,他不打算破坏家族的平静,来搞个改革维新,一切只能顺其自然。而炼雪可能是打开某一个局面的一扇门。
你但不可否认,栽培炼雪的第一目的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没有整个羽山家族的支持,提供不了一个不断开阔的天地令炼雪这匹不断成长的野马驰骋。有朝一口,一旦她发现在他身边已无法有自由和挑战感时,依她的性子必会断然离去。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罢,他惟有使炼雪以做人的成绩来说服族中人开创先河,让炼雪成为家族中的领导人物,才有希望让她留在他视力可及的地方,这算是他生平第一次冲动地先为自己考虑的举措吧。
你不过,看来炼雪是不会乖乖地按他的理想行事的,实在令人忧心。看见她老是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有点恼她的无情啊。
你“喂,你怎么什么也不吃?”这个男人的手艺很不错,不过如果不离开羽山家族,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你“我吃了。”没指望她动手收拾,羽山正人认命地捧着一大摞盆子向厨房走去。现在他和炼雪住的是他前两年在纽约处理某项家族事宜时买的。很喜欢这种公寓,每问房子都高大宽敞,不像日本,即使是羽山家传统的老屋也因极具本土风格过于注重精巧,而失去了这种房子开阔。自由的感觉。他直觉炼雪会喜欢。“就吃那么一点点,你没有特别喜欢吃的吗?”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进厨房,她不敢置信地大嚷。
你“我一向吃得不多,而且不像你这么挑食。每种尝一点我便饱了。”认真地看着新购的洗碗机的说明书。
你没告诉她自己是第一次做家事,饭菜也是照食谱,按她的口味做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叫帮佣来这里。
你“我来试试。”她自告奋勇地走向洗碗机,按了几个钮。羽山正人措手不及地看着她自信满满的举动。
你轰隆隆机子动起来了。
你“这个——有这么大声吗?”羽山正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上下震动不已的机器。
你“洗碗会没有声音吗?”很鄙夷地瞥他一眼。果然是公子哥,不懂百姓生活。“声音——有点怪。”不敢放松地盯着机器,承认自己对这个一窍不通,她似乎很专家的样子,应该是没问题。只是,洗碗机的声音都这么一令人心惊肉跳吗?“杞人忧天。”很悠闲地倒好一杯羽山正人手工榨的橙汁。喝一飞啊一美味!咯嘈洗碗机不动了。
你“你看,洗好了吧。”得意洋洋地放下被一饮而空的杯子,炼雪笑看着他。羽山正人不置可否地试着打开洗碗机。
你“啊哦——”炼雪发出感想。
你机柜内,一堆碗盆碎片。
你“再买吧。”先溜为妙,看着他变得有点怪异的神色,不走才怪。
你“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斜斜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炼雪,见羽山正人终于从厨房收拾残局出来,马上问道。
你“什么?”对于她的破坏能力,没有铭记历史的深刻教训,是他自己的失误,羽山正人已有了这层觉悟,因而见她先发制人的提问,也不以为意。
你“你没什么特殊的喜好。不,应该说,你没有真正喜欢的东西,从吃的东西,穿的衣服,到工作、业余爱好,你全没有自己的特别意愿。”早在吃饭的时候就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
你“你没什么个性!”未了,再残酷地加上这句打击。
你“我只是个实用主义者。实用,这是我最明显的个人要求。”羽山正人的脸仍是波纹未兴,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随你自欺欺人。”她一直觉得他只是羽山家的傀儡,但这话打击力度似乎太大,他肯定也不会承认,她只好闭嘴。
你夜深人静,羽山正人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桌面上搁着沏好的茶,茶已不知凉了多久。“你没有真正喜欢的东西。”
你“你没什么个性。”
你“随你自欺欺人。”
你那张或许不知天高地厚却也真实得不懂一分保留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的自律,他的稳重,他在所有族人眼中的好,在她看来却是没有个性。这是一双真实得容不下一点虚伪的眼睛。
你他是在自欺欺人,欺自己,也骗他人。
你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永远坚持下去,对自己的责任他永不会放手,他永对羽山家族不离不弃。而他人要的也就是这份宗主对家族的忠诚。
你所有的人都坚持他的忠诚。只有炼雪不要,她说这是自欺欺人。
你自欺欺人有什么不好。
你羽山家会有一个严谨稳重的宗主。
你知子会有一个温柔的丈夫。
你还有,他的孩子,繁衍羽山家族的子孙会有一个可靠的父亲。
你大家都会过得很好。
你他自己好不好,这滋味一个人独尝便够,何必拿出来宣泄,不,是决不能泄露半分。
你为自己。以完全的自我做的今生第一件也是惟一一件事便是爱炼雪吧。
你只是这件事是对他人毫无意义的,即使是炼雪也不会懂,只有他自己知道便够了。
你够了,爱过了这么一回,换来了一生的相思。
你有这份相思,他便不再孤单了。他有了足够的力量去自欺欺人。
你他不要真实。
你真实只令他回想起今生的第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父亲的背叛。
你那时,他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