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抱着锦被,盯着坐在床边的他,直到他的上身脱得赤裸。
一块有点丑陋的疤痕映在我的眼内,那疤痕深深地嵌在他的背后,震惊着我。
从锦被下伸出颤抖的手,抚上那块半只手掌大的疤痕时,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这是上次救我的时候留下的吗?”
我记得那一个温暖的怀抱,是怎样不顾一切地抱着我、护着我。
“是。”许久,他才忽然点头。
抚摸着那块疤痕,我心隐隐地痛。
那一天他撞向石头的力度很大,虽然当时的他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我怎会不知道呢?一个血肉之躯撞上那坚硬的石块,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从来不让我知道?那天晚上他跟我谈了很久,却并没有在我的眼前表露过一丝的苦楚,原来他伤得这么的重……
“为什么要救羽儿?”
“不为什么。”
“那刚刚呢?为什么又要救羽儿?”我执著地问道。
“不为什么。”他回答得很无力。
“为了羽儿,值得吗?”我苦涩地笑道,心忽然暖暖的。
进宫以来,我第一次感到了这样的温暖。
不等他回答,我从背后将冷得发紫的他抱住,让锦被将我们二人围起来。
我柔软的躯体贴在他的背上,不知为何,我却不觉得如最初的羞涩。
我不理会他僵硬的身体,将脸贴在他因受寒而变得冷如冰霜般的背上,“这样,皇上是不是觉得不那么冷?”
一个月前,他不顾一切地将要掉下桥的我抱住了,代我受下一罪。今晚,为了救我,他第一时间冲下冰冷的湖水,而并不是让他的侍卫下水相救,那一刹那的真诚,是绝对真的吧!这样的男儿,这样的情意,我无法仍旧无动于衷。
我曾跟娘说过,若有一天,有一个男人为了我甘愿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那么,我甘愿与他结发至白头。
可惜他是帝王,不是我能白头的人。
“羽儿呢?还冷吗?”他没有动,却反问。
我在他的背后摇头,“不冷,有皇上在,皇上不会让羽儿着凉的。”
也许今晚的我太情绪化了,可是在这一刻,我不后悔放下心中的恨,而为这个两次救我的男人取暖。
“是吗?什么时候朕对皇后这么好了?”他苦笑道。
我将唇贴在他那块疤痕上,轻轻地说:“羽儿有难的时候,皇上会是第一时间相救的人。”
“有吗?”他并没有回头看我,有点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用力地点头,“有,刚才皇上的背后还有一个贴身的侍卫,若皇上只是单纯地好心救人,皇上可以让那侍卫下水救人,可是皇上亲自救了羽儿。”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可我何必非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呢?放下心中的恨,我忽然觉得自己同样能那么快乐。
“是吗?”他问道。
“皇上,太医来了,凤宫的宫婢也来了。”门外说话的是凌公公,凌公公一板一眼的语气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他没有立即回应门外的人。
他轻轻地将我的手指一个一个地从他手臂上扳开,然后从床上站起。
他的裤子还在滴着水,他的脚步也带着水珠。
眼看着他往那大红木门走去,我的心不由得冷下来。
我试着向前走,可是他却站在原地上不肯配合我的脚步,那么,我还能怎样呢?
门打开了,我听见他对门外的人命令,“快为你们的娘娘换好衣裳,等太医诊治完以后,让皇后在此就寝一晚吧!朕今晚去婉宫。”
“是。”门外的人应声。
“娘娘,你没事吧?听说你掉进湖里嫒嫒都吓坏了。”一进门,嫒嫒便几步来到我身边,紧张地问道,眼中尽是担忧。
我以为他对我……难道我猜错了?若不在意我,为何他两次不顾安危地救我呢?若在意我,为何他不肯接受我呢?
苦涩地笑着,我伸手接过嫒嫒递来的衣裳,“我没事,刚落水的时候是很冷,现在不冷了。”
环视了一眼他的寝宫,我问:“嫒嫒,扶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凤宫。我不习惯睡陌生的床,还是回凤宫去吧!”
“可是皇上刚刚说让娘娘在这里就寝一晚啊!”
“皇上以为我身体不适,不适合回凤宫去,其实本宫没事,可以下床走动了,所以不必占用皇上的寝宫。我们走吧!”
我坐在凤宫那大树下的石桌前,对着嫒嫒无奈地叹道:“我想下棋,你说谁能相陪呢?”
“嫒嫒不知道。”嫒嫒摇头。
家中能跟我对弈的人很多,爹爹、娘、哥哥们,还有妹妹。现在,这里真的没有一个可以我陪下棋的人。
忽然,我想到了太医院的龚剑,那天我见他跟皇上下棋时心思缜密,我想他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不过,若我传他来凤宫,只为了下一局棋,是不是有点失礼呢?
无奈地笑了笑,我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这后宫比家中更像个金丝鸟笼。
“娘娘喜欢下棋吗?”一个意外的声音再度闯入凤宫,他的出现已经是第二次了!
一身白衣的他,身上那点洒脱是段承烈那个帝王所没有的,他的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