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博渊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可能要失望了。”
叶倾心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景博渊低头俯视过来,口气认真:“没有女孩。”
叶倾心张着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想到景博渊当时看电脑屏幕看得那么专注,好像能看得懂一样,她眸子微微瞠大,“你看得懂?”
景博渊没否认。
“你居然看得懂B超,你看出来三个小家伙是男孩儿?”
叶倾心眼睛里放着光,“博渊,你确定?”
景博渊淡淡回道:“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百分之九十他是往保守了说的。
叶倾心两手紧紧揪住景博渊身上的风衣料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崇拜,笑得见牙不见眼,问道:“你居然还能看得懂B超,你说,这世上还有你不懂的东西吗?”
景博渊看见女孩眼睛里的雀跃和崇拜,心情没由来变得异常舒畅,他不觉一笑,说:“有很多。”
叶倾心笑吟吟的搂住他的腰。
总感觉自己老公是最棒的,什么都会。
两人说说笑笑往停车场走,阳光照在两人身上,画面美好得宛如一幅画。
回到南山墅,三位老人家围上来问检查结果,知道叶倾心肚子里的宝宝都很健康,并且都是男孩子,自然是很高兴。
周六。
四月十六,盛老爷子当初找高人选定的黄道吉日。
叶倾心穿了套比较端庄正式的衣服。
每个家族认祖归宗都有一套繁杂的程序,考虑到叶倾心的肚子,盛老爷子和盛老夫人将程序简单化。
到祠堂让辈分最高的年长者请出族谱,将叶倾心的名字填上去,在大辈的带领下祭扫族墓,然后摆场认祖归宗宴即可。
除了家族里的长辈,盛老夫人和盛老爷子还邀请了京城各大家族的大家长前来见证。
熙熙攘攘的也来了几百号人。
盛家的祠堂是从祖上流传下来,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盛老爷子十几年前修缮过一次,当时耗资将近五千万,叶倾心走进祠堂,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古朴的建筑风格和恢弘的气势,隐约可见当年的风光与辉煌。
景博渊一直陪在叶倾心身边。
前两项环节都很顺利,填族谱时,写的名字是‘叶倾心’,没有写‘盛颜心’,这是之前商议好的。
盛老爷子虽然辈分不是最高,但他是盛氏一族的族长,认祖归宗的仪式便由他主持。
祭扫完族墓,一行人回到盛家老宅。
认祖归宗宴摆在盛家老宅。
盛家偌大的宴会厅摆了六十几桌宴席,请来六位米其林三星厨师掌勺。
叶倾心以白开水代酒,一桌一桌给长辈们敬酒。
那些以前对叶倾心来说见一面都犹如登天的大人物,对她和蔼可亲得像对待家里的小辈。
叶倾心始终笑容安静端庄,不卑不亢,言行举止和那些名媛淑女相比丝毫不差。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叶倾心与生俱来的那种高贵优雅的气质,并没有在过去二十年的贫困生活里磨灭,经过磨难困顿的洗礼,反而沉淀得更加纯粹通透,给她机会,便光芒万丈。
盛文琼坐在位子上,手里端着高脚杯,看向叶倾心的目光,好似藏了针。
她几乎已经无法将那个穿梭在席间、光彩照人的叶倾心,与当初在景博渊别墅见到的卑微小女佣联系到一处。
当初的叶倾心,即便和现在一样漂亮淡然,也还是这样不卑不亢的沉着性子,可那时的她,宛如一颗蒙了尘的珍珠,所有的光彩都被那一层薄薄的灰遮掩住。
而此时此刻,尘灰洗净,光华毕现。
盛文琼咬着牙,原本她能随意踩一脚的小丫头,如今却需要她去嫉妒,甚至是……仰视。
‘啪’一声,她重重放下高脚杯。
桌上除了盛文琼,都是旁支的女性长辈,见盛文琼如此,都心知肚明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个个缄默不语,桌上气氛沉默,和旁边的热闹格格不入。
以前盛文琼作为盛家主脉唯一的继承人,众人自然是巴结着她,盛文琼脸一冷,众人都得捧着哄着,现在盛家的嫡亲孙女回来了,谁是第一继承人,可就难说了。
盛文琼明显感觉到自己不仅在家里的地位因为叶倾心的出现变了,在外面,也不再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这样的落差,更是让她心生不平衡。
叶倾心敬到盛文琼这一桌。
她端着酒杯,先礼貌得体地与众人打了声招呼。
等盛老夫人挨个给她介绍了每个人的辈分,叶倾心落落大方地按着辈分挨个叫了人,一点都不怯场。
叫到盛文琼,叶倾心笑容满面,举着酒杯送到她面前,语带恭敬地喊了声:“姑姑。”
盛文琼不咸不淡地看了叶倾心一眼,没理会叶倾心送到她面前的酒杯。
叶倾心举着酒杯,唇边的笑容不变,她礼貌得体又耐心的笑容,将盛文琼衬得越发傲慢无礼。
盛老夫人暗暗掐了盛文琼的胳膊一把。
盛文琼不理会。
盛老夫人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隐现怒意,“胡闹也要分场合,你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竟不如二十一岁的小辈懂事?注意你的身份。”
盛老夫人说话时音量不大,宴会厅闹哄哄的,别的桌没听见她的话,可本桌的人都听见了。
个个低头屏息不语,假装没听到。
盛老夫人扯了下盛文琼的衣服,“把酒杯端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大,旁边的人注视过来。
今天是叶倾心认祖归宗的日子,给各位长辈敬酒,也是求得长辈认可的一种方式,若是任由盛文琼冷待叶倾心,旁人见了,只会以为叶倾心在盛家没有地位。
叶倾心现在可说是盛老夫人的心头肉,是盛家唯一的嫡亲孙女,是盛家的公主,盛老夫人不允许旁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女儿。
这还是盛老夫人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给盛文琼没脸。
盛文琼看了眼叶倾心笑吟吟的一张脸,用力咬了咬牙,端起酒杯与叶倾心的酒杯碰了一下,力道有些大,发出‘叮’一声响,震得叶倾心手腕一麻,酒杯猛地一晃,杯中的水洒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旁边有人惊得抽了口冷气,叶倾心却稳若泰山,淡淡然看向盛文琼,莞尔道:“谢谢姑姑。”
良好的教养,越发将盛文琼衬得像个毫无修养泼妇。
盛老夫人看向盛文琼的眼神越发失望,看向叶倾心的眼神却越发满意。
景博渊目光堪称冷静地看了盛文琼一眼,从西装裤右口袋掏出手帕,低头耐心细致地擦干净叶倾心被打湿的手。
寻常简单的动作里,饱含了男人对女人的呵护和宠溺。
“老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大家闺秀似的的孙女不算,还得了这么优秀的孙女婿,您瞧瞧这小两口,真甜蜜。”饭桌上有人说了一句。
“阿渊跟我们盛家真是有缘,兜兜转转的,终究是成了我们盛家的女婿……”
后面这话,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当初余清幽喜欢景博渊,圈子里谁人不知?
那话分明是在说,余清幽没本事嫁给景博渊,叶倾心嫁了,虽然这是事实,可落在盛文琼耳朵里,分外刺耳扎心。
这简直就是在羞辱她!当初她是那么积极撮合余清幽跟景博渊。
握住高脚杯的手猛地收紧,片刻,又松开,笑了下,她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好,未必就是真好,谁知道回到家关起门来,这两口子是怎么过日子的?之前电视里不还曝光了一起家暴事件,夫妻俩在外人面前恩爱得跟一个人似的,结果,那女的在家里被打得哭爹喊娘。”
“那女的也还不算最可怜,好歹有双爹娘护着她,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要是像有些人那样没爹没娘,哪天被打死了都没人管,那才是真的可怜……”
景博渊眉眼严肃且平静,似是没听见盛文琼夹枪带棒的话,帮叶倾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致又温柔地擦干净,叠好帕子放回口袋。
那帕子叶倾心记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递给她擦脸的那块,深蓝色的。
景博渊一直留着,也一直在用。
收好帕子,他视线不疾不徐扫向盛文琼,深邃的眸子里隐约透着几分厉色。
“姑姑玩期货两年亏了六十个亿,还有心思管别人夫妻的事。”
景博渊没有刻意压低嗓音,除了盛文琼这桌,相邻的两桌也都有人听见。
“什么?!”盛老夫人吃惊,音量陡然拔高,察觉到旁边的人都看过来,她敛下心底‘噌噌’往上冒的怒火,扯着嘴角安抚众人,道:“没事没事,你们吃。”
“今晚给我解释清楚。”丢下这句,盛老夫人领着叶倾心去另一桌敬酒。
盛文琼脸色在景博渊说出那话之后,变得惨白又难看。
她玩期货的事,没有人知道,就连余威都不知道,景博渊居然知道,还清楚地知道她输了多少!
六十个亿,对于盛氏集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个人来讲,绝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这么多年靠庄园得来的那些钱,除了平日里的挥霍,全都被她输光了,这也是她虎视眈眈庄园的原因之一。
没有那笔可观的收入,以后怎么支撑得起她奢靡的生活,怎么满足她玩期货的欲望。
跟赌博一样,她玩期货有瘾,几乎每天一有空就看盘。
“两年输了六十个亿,盛家果然财大气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六十个亿什么样。”
“你哪能跟人家比,盛家有盛氏集团,有年营收几十个亿的庄园,六十个亿对盛家来说九牛一毛。”
桌上议论纷纷,盛文琼却没听见,她转头看了眼景博渊的方向。
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个看着不好得罪的小辈,是真不好得罪。
她一直仗着身后的盛家和自己长辈的身份,总以为景博渊不敢对她怎么样,事实证明,景博渊根本不用对她怎么样,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让她不好过。
今晚,盛家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狂风暴雨。
------题外话------
某瑶顶着锅盖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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