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
一声暴喝在萧启远耳边炸起,然后他觉得腾云驾雾地一下,人已仰面跌倒在地上。“放肆!”萧启远狼狈地挣扎起来,正要兴师问罪却发现自己面对了一个狂怒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他自问自己精致的身体决不是这个野牛般男人的对手,当下不由怯了。
想到自己的手下还未赶到,又害怕自己会被这盛怒的男人打断鼻梁骨,萧启远忍不住地退开几步。
“大大小姐你没事吧?”男人扶住已经快晕倒的姬冰玉。
“宫宫泰泰大哥?”姬冰玉睁大了泪眼,半晌之后终于认出了这个四年前不告而别的少时玩伴。
“不要让他靠近我!”恐惧至极的姬冰玉再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颤抖着靠近这个看来有能力保护她的青梅竹马。
“你这个混帐!”想到自己晚来一步可能会发生的事,宫泰再次逼近萧启远。这次萧启远腾云驾雾之后发现自己正对着荷池飞出去。
“侯爷!”萧启远的手下正好赶到,恰好解救了他掉下荷池的危机。
“我不会罢休的!”萧启远瞥向姬冰玉的眼神仍充满了誓在必得的野心。“我们走。”“泰大哥”萧启远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让她害怕,姬冰玉直觉地靠近宫泰去寻求保护。“大小姐,没事了。”他曾日夜渴望着有这么一天,可现在五年后,当她真的在他怀里了,宫泰却依然自愧形秽。自卑让他把她推出他温暖的怀抱。
“”原来连一直很关心她宫泰也认为她是个不祥的人!姬冰玉觉得心里一片茫然。“大小姐,宫泰听候您的吩咐。”宫泰垂手执仆役之礼。
“泰大哥”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一种孤独的感觉迅速充斥了她,她冲动地抓住爆泰的手“不要抛弃我!”她好怕这种这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孤寂!“大”宫泰知道她的话非关情爱,只是孤独而已,可是
他忍不住伸手拥她入怀。
“正昌王妃,你都看清楚了?”一个声音阴沉地在镂花的园墙外响起。
“我早说过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公主的声音!姬冰玉认得这个跋扈的声音。丑陋的现实让她的心再度滑入了冰冷的深渊,她认命地不再挣扎。收回不知何时被宫泰握住的手,姬冰玉固执地背对着说话的权贵,不愿回头。
反正她已是要死的人了!
“好好开导她!”拓跋扈的声音更阴沉了,因为一些掩藏在她顺从下的东西。如果必要,姬冰玉相信这个声音严酷的男人会毫不犹豫地用马鞭来“开导”她!可是,她已麻木得不知害怕。“我会顺从的。”
“这样最好。”拓跋扈的声音依然冷凝,他一向不喜欢灵牙利齿的女人。“可怜的女孩。”已走进荷园的郝连水怜惜地为姬冰玉整理凌乱的青丝,而她仍然没有转身。
“若兰,我们走!”她柔顺的倔强意外地让拓跋扈生出几分敬意,他决意放过她这回。“让我帮你料理一下伤口。”郝连水轻轻地将她推向屋里。
“大小姐”宫泰欲言又止,他很怕这个看来一脸古怪精灵的女人会伤害她。“爹和奇哥见到你一定很高兴。”姬冰玉对宫泰的紧张觉得有些好笑,她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正昌王妃又能对她怎样呢?““真是难为你了。”为她拂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长发,郝连水怜惜地看着姬冰玉“若兰一向脾气暴躁,以后你可要原谅她才好。”
“王妃言重了。”姬冰玉再次觉得好笑,公主金枝玉叶,她又有什么立场来原谅公主呢?何况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又何来以后一说?
有个性!郝连水对她的喜爱更盛了。当下拉着姬冰玉在屋里向阳处坐下,就要为她处理伤口。
“不劳王妃费心。”姬冰玉赶忙推辞“一点小伤而已。”
“就是一点小伤才要我治。”身为鲜卑第一聪明女的郝连水总有理由把人驳得哑口无言,当下姬冰玉只有任她在脸上为所欲为了。
取出丝巾吸干姬冰玉脸上被公主的指环划伤处沁出的血,郝连水忍不住失笑“瞧瞧你这我见犹怜的样子,别说公主,就是我也会想要划花了这张脸,免得把我们王爷的魂魄勾去。”“王妃”姬冰玉满脸通红,想不到自己会被王妃打趣了。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治好你的伤要紧。”郝连水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挑点冻玉一般的膏脂抹在她的伤处“这下不会有疤痕了。”
一种清凉的感觉沁入了她的肌肤,使得脸上的痛楚减少了不少。可让姬冰玉意外的是,美丽的正昌王妃居然会随身带伤葯,莫非
听说鲜卑人相当粗野,难道他们连自己的妻室也会伤害?
郝连水笑盈盈的,聪明如她也猜不到姬冰玉此刻的心思。耳尖地听到丈夫那打雷般的声音,为了避免拓跋雷到这里来发飚,她决定还是乖乖出去迎接的好。而且,聪明女人也知道怎样替丈夫保持颜面嘛。
殊不料在她转身之际姬冰玉正好看见她颈间一片青紫的淤痕,在她的经验里只有殴打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而以正昌王妃的身份似乎只有正昌王才可能
我的老天!这许多天来姬冰玉第一次觉得与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相比,死也许并不是很恐惧的事。
那天的剩余时间她一直蜷缩在床的最深处,试图愈合自己的伤口。不知过了多久,鼻间似乎闻到了一种似兰似麝的香气,然后她开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进了屋里,然后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抗之意地任那人搂在怀里。她的头好重!
出什么事了?
姬冰玉的意识渐渐一片漆黑
相信有许多人宁愿面对死亡,也不愿面对拓跋扈的怒气。因为死不过是生命的完结,尤可在轮回中期待重生,而拓跋扈的怒气却能震碎对手的每一分意志,让人活得很没有尊严。可不幸的是,这天在鲁家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拓跋扈的脾气。
因为贞洁秀女“鲁冰玉”失踪了!
虽然荷园里一片狼藉,可亲自勘过现场的拓跋扈并不以为这是劫持,因为一个弱女子应该没有能力在挣扎时造成这样的混乱,而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敢触怒他有名的冷面王拓跋扈!
拓跋扈的外表尚称平静,与暴跳如雷的正昌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正是因为这样,他的样子更让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说!”拓跋扈以冷冽的目光看着眼前惊惶的一家人。
“王爷”鲁夫人喊冤的话被这可怕的眼神逼回去,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发抖。“淑敏,原原谅我。”鲁老爷从喉咙里困难地挤出声音来。他早知道瞒不过眼前这可怕的男人,只是没料到会暴露得这么坑邙已。
“老爷,究竟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鲁夫人哭倒在丈夫怀里,隐隐意识到她的世界在这半个时辰里已完全崩溃了。
“冰玉是我让人带走的,错全在鲁某一人。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做主,只是请王爷勿迁怒家人与奴仆,他们对此事全不知情。”鲁老爷早置生死于度外,故尚称镇定。早从元宏对他提起这个鲁青明时,他就发现这个叫鲁青明的南人相当不同寻常。如果换作平时,拓跋扈也许会欣赏他的大无畏,可现在拓跋扈的唇危险地抿成一线:比勇斗狠,没人能强过他!
“封锁四门,我要他们活着。”他的眼神轻柔,可没有人天真地以为他会放他们活路。“至于你们,我该怎么发落你们呢?”拓跋扈的唇畔浮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当然没有人敢愚蠢地以为他真的需要建议。
“不许伤害我爹娘!”人群后面响起一声尖叫,却是才刚送进洞房的鲁仲玉听到消息跑了出来。
“不许?”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喧哗,拓跋扈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请王爷恕罪,属下一定会严加管束拙妻。”眼见新婚妻子危在旦夕,宇峒冒死向拓跋扈求情。
“宇峒,你也想帮你岳父反对我吗?”拓跋扈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怒意。“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宇峒磕头如捣,不多时额上已有鲜血渗出。“宇峒”鲁仲玉想救丈夫却无能为力。
“算了吧。”拓跋扈终于开口赦免。他曾和宇峒、独孤苏数十次出生入死,可现在他隐隐意识到这种亲密的关系开始有了裂缝。
“我要你后悔。”拓跋扈在微笑,笑得相当残酷。
而阶下鲁家的奴仆迫于拓跋扈之威只敢小声地哽咽。
“婢为奴、仆充军,至于鲁冰玉”拓跋扈笑得阴沉。
“冰玉”才刚保住小女儿性命的鲁家夫妇又开始为大女儿担心。
“不必为你们的性命担心,”拓跋扈的声音里没有温度“毕竟大魏的皇帝还等着你们效力呢。不过先得说出秀女的下落。”他冰冷的目光掠过仍跪着的宇家新妇,注意到鲁老爷宁死也不说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你以为你熬得过第一轮刑罚吗?”
在场的人人人动容:据说,拓跋扈的刑室可以让哑巴开口!
拓跋扈拍掌:“带走。”
“元扈,你好能干呀!”眼见拓跋扈干净利落地处理完秀女在逃的事,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的拓跋若兰赶紧抓紧机会凑上去。让她大出意料的是,这次元扈居然没躲开她。若兰对拓跋扈的野心几乎是朝野尽知的,对此拓跋扈一直表现得相当狡猾,可这次郝连水不由奇怪:是拓跋扈变笨了吗?
想了一刻,她想她有些明白拓跋扈在想些什么了。二十七已经是不小的年龄了,放眼大魏,拓跋若兰确是少数几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之一。
可是夫妻之间只血统和门第就够了吗?
郝连水不由出神。
“不许看那男人!”在郝连水耳边低语着威胁的是她的老公正昌王拓跋雷。“什么?”郝连水微愕,不明白老公在说什么。
“我不许你看拓跋扈!”正昌王咆哮,心中的醋意马上如野火燎原。
“可是”郝连水这才发现丈夫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人所尽知的冷面王居然对她遥发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这个微笑讽刺大于赞美,可在她的醋桶丈夫眼里杀伤力已经够严重了。这下捅马蜂窝了吧!拓跋扈以眼光嘲笑这个号称鲜卑最聪明的女人。
小子,总有一天有人会整到你!
美丽的郝连水和邪恶的拓跋扈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
“该死!”看到他们眉来眼去,正昌王开始抓狂。
“王爷”眼见拓跋雷这个大醋桶有漫溢之嫌,郝连水赶紧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挽回大局,终于让正昌王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好水儿,我们回家。”拓跋雷干脆抱起妻子。
“不要,怪难为情的。”郝连水口里推却,可一双手早缠上了老公的脖子:反正在场的诸位鲜卑贵族早就看惯了他们夫妇之间的恩爱有加,再看一次又有何妨!
注意到那个叫鲁仲玉的新娘一脸惊异的表情,郝连水促狭地朝她眨眨眼:她这样聪明的女人,不耍耍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日子岂不过得无聊?
“还不肯说吗?”
刑室里,面对已被打昏了三次又再被泼醒了三次的鲁老爷,拓跋扈缓缓地开口。吐出呛入嘴里的冷水,鲁老爷困难地摇摇头。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无论如何都得护得冰玉周全!
懊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再次举起皮鞭。
鞭影如巨蟒破空袭来,抽打在肌肤上。可鲁老爷已感觉不到痛,他的头慢慢地垂下去,耳里也已听不清拓跋扈的责问了。
“哗”又是一盆冷水。
鲁老爷困难地睁开眼睛,触目的是拓跋扈冰冷的双眸。
“还不说?”拓跋扈双眉立起,双手一拍,一扇门立时打开了。
“夫人?”鲁老爷惊讶地发现在外表狰狞的狱卒手里挣扎的居然是妻子!“放放开她这不关她的事!”苦苦支撑了这多久,鲁老爷的心防彻底崩溃了。“老爷,他们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鲁夫人看到丈夫一身的血肉模糊,忍不住哀哀地哭泣。
“看清楚了?”拓跋扈笑得残忍“不想他试凄的话,就代他说了吧。”“我”鲁夫人惊慌地看看丈夫,又看看手里仍提着滴血鞭子的行刑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鲁老爷想说什么,可这时他已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或许,你不在乎丈夫的生死?”拓跋扈只一个眼神,行刑者已扬鞭作势“还没想好吗?”
“冰玉她”鲁夫人仍在犹豫。
“不不”鲁老爷激动之下终于吼出两个字,可在紧接着的鞭打下终于昏了过去。“我要鲁冰玉的下落。”拓跋扈的语气冷硬。
“她她私奔了!”眼见丈夫性命不保,鲁夫人终于挣扎出一句。在她单纯的心思里,冰玉一旦失去了贞洁,也就没有被找回来的价值了,也许这下就解了三方面的围了。“什么!”拓跋扈第一次放任自己狂怒的情绪,五指一紧,一块上好的紫檀木椅背已裂成了碎片。
太后的殉葬品要求是贞洁的处女,这个失贞的女人
拓跋扈的表情更危险了。
眼见自己闯了大祸的鲁夫人则被吓得晕了过去。
“找我的大夫来,我不许他们死。”只一瞬,拓跋扈再度恢复了平静。不过若有人以为这就是表示他不再追究,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我回京时我要看见贞洁秀女在我的房里!”哼,胆敢欺骗他的女人,他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
拓跋扈冰冷的目光冷冷地滑过昏迷的鲁家夫妇。
“还未找到人吗?”几天后,魏孝文帝拓跋宏终于从繁忙的公务中抽身,询问有关秀女失踪的案件。
“还没。”拓跋扈的眼神让拓跋宏明白一旦让元扈发现那个女人,他会怎样到还以颜色。惹怒了元扈能全身而退的人几乎没有,那个女人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拓跋宏微笑地想。只是要把近乎冷血的元扈激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鲁老头和他的女儿也算是有本事了。孝文帝的想法一向是比较客观的。
“有线索了吗?”
“据悉那人精于马术,我已派人出关去打探了。”拓跋扈痛恨不确定。
拓跋宏拍拍拓跋扈温和地提醒:“不要做得太过火了,毕竟鲁老头还是相当有用的。”“我自有分寸。”
“明天就要启程了吧,”拓跋宏关切地叮嘱“一切小心,我还等你回来大干一场呢!”“一定!”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拍出一掌,恰恰击中对方的手掌。见对方仍记得少时的游戏,不由相视一笑。
头好重!
发生什么事了?
姬冰玉挣扎着,不明白何以眼前一团漆黑。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
是宫泰!
她认得这个声音,随后眼前一亮:好大的太阳!
姬冰玉伸手挡住脸,头还是痛得厉害,而触目以及的黄沙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这是哪里?”她的喉咙仍在疼痛。
爆泰没有回答,只是策马走得更快了。
“仲玉呢?他们在哪里?”姬冰玉挣扎着,却差点从飞奔的马上滑下去。“老爷夫人仍留在平城。”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的宫泰却很想哭。“”她想她是明白了,只是这样做太傻了:鲁家一门连同仆妇有三十九口呢!以这么多生命来换她一个,
姬冰玉泪如雨下。
“大小姐”宫泰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我要回去!”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赶紧回到平城,希望还能救下他们。“请送我回去!”
“已经来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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