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胸腔里彷佛有几百对翅膀在拍打着。她从没想过得到他的夸奖及认同,竟是一件如此让人雀跃的事。
当晚,陆傲秋在聚落里待下,段景熙也没回居城,虽然弥生一直劝她,她却坚持留下。
夜里,睡不着的两人,在屋外不期而遇。
他聊着他的过去,但跳过六年前救了她的那一段。
她也说着她的故事,有些还逗笑了他。看着他的笑脸,她心头狂悸,越来越有种深深陷入的感觉。
“为什么你要扮男装?”陆傲秋语气闲闲地问:“你这年纪的姑娘,谁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
“因为我爹不喜欢女孩。”段景熙说得清淡,眼底却流露一丝怅憾。
他微顿,疑惑的看着她。
“我三岁那年,娘亲便因病猝逝,我非常渴望爹给我依靠跟温暖,可他从来都不喜欢我。”
“父亲都疼女儿,你爹哪有不疼你的道理?”
“在我印象中,他总是远远的避开我,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记得自己曾经想接近他,却被他狠狠推开”说着,段景熙眼眶微湿,但却倔强的一笑。“我兄长叫我别太靠近我爹,奶娘也常告诫我别惹爹生气,同为己出,我爹对兄长总是投以满意欣赏的目光”她停顿了一会儿,幽幽地续道:“我想我爹许是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所以我——”
陆傲秋顺着她的话问道“所以你想变成男人,甚至超越男人?”
她点点头。“我想变成爹喜欢的孩子,我想变得更好、更强。”
如今,他总算理解她当年为何冒险做那么危险的马技,也明白她为何到处找人比剑,原来她不过是渴望父爱。
尽管她已经十九,在她心里却还宿着一个乞爱的小女孩,不自觉的,他望着她的眸光多了几分不舍。
段景熙不想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于是话锋一转,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个”陆傲秋下意识摸了摸左眼的疤,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想了想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见他面有难色,心想许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耸声肩,故作不在意的道:“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你不必告诉我。”
不知为何,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两人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该是回帐子歇息的时候了,于是想起身离开,还未动作,余光一瞥,竟看见他手掌外侧有一道伤口。
“你的手在流血。”她说话的同时,已经抓起他的手,审视伤口。
未料她有此举,陆傲秋心头一震。“不碍事。”
“你都没发现吗?什么时候弄的?”段景熙边说,边从腰间取出一方手巾,紧张兮兮又小心翼翼的帮他绑上。
看着她低垂的美丽脸庞,还有那因忧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心竟卜通卜通的狂跳不息。
他不愚钝,知道这种反应极不寻常,因为他不曾对婉儿或是任何女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与婉儿相处多年,就算止乎于礼,不曾逾越分际,还是免不了有些肢体上的接触,可那感觉如同亲人般,平淡、平常,而现在,他却感到心惊。
但更让他心惊的事接着发生了,因为他看见手巾的一角绣着一个傲字,这是他的手巾,因为那字是婉儿绣的。
他的手巾竟是自她腰间取出,而且洗得如此干净,甚至熏了淡淡的沉香,是他那日在大街上帮她包扎伤口用的手巾吧?她是如此的气恼他,为何没将手巾扔了,还如此珍惜,甚至贴身带着?
一种奇异的想法自他脑海中闪过,教他心悸不已,视线更无法从她身上转开。
段景熙抬起眼眸,正好迎上他炽热的目光,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表情,内心陡然一震,猛地意识到一件事,他认出这是他的手巾了吧?他是不是正惊疑着她为何将他的手巾如此珍惜着?她慌了,支支吾吾想解释“这、这是、是——”
陆傲秋替她把话说完“是我的手巾?”
“呃对啊。”为掩饰心慌,她瞪大眼睛,一副找架吵的表情“怎样吗?”
“你一直带在身上?”
正所谓欲盖弥彰,她若不认,找了一堆理由搪塞,反倒引他怀疑,只好道:“是啊,我一直想还你,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了。”
他不相信她,因为他看见她眼底的惊羞慌张,他感觉得到在他们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变化。
这感觉是何时开始的?自然而然便发生?还是慢慢酝酿而来?抑或是它一直潜藏在某个很深很深的地方,如今破土而出?
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太过炽热,让段景熙莫名心惊,直觉想逃,她倏地站起身,尴尬的道:“那个晚了,再不回帐子歇息,弥生又要啰唆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陆傲秋着魔似的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
她惊羞的回头看着他,四目相对之际,她彷佛被他深邃的眼眸吸走了魂魄,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又震撼,惹得她倒抽了口气,颤抖着嗓音问道:“做做什么?”
被这么一问,他不免也怔住了。是啊,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何她让他的心如此波动?他不该对她有这种感觉,他的心合该犹如止水,他一心想照顾的人是郑婉儿,他早就有娶她的打算,他
陆傲秋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的心撼动了,不平静了。
松开手,他局促地别开目光。“谢谢你,早点歇着吧。”
“喔。”段景熙应了一声,慌慌张张旋身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懊恼地的低喃“该死的陆傲秋,你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