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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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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捏着票子急急地想要离开。

    欲速则不达。那男人低着头,一脸不愿见人的模样,只顾快快出门兑银子,便莫名其妙地撞上江老大。

    "唉哟!你走路不看路吗?"江老大吃痛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啊!姑娘"当他抬头见着与他相撞的是个女子,脸不禁红了起来。奇怪,赌场里怎会有女人?还是个挺貌美的女人,他赌了三天还没见过半个女人下场呢!

    "你是输了多少?这么急?咦?"江老太低头问。

    "这是?"她随意瞧了银票一眼。不梦大惊失色。

    "请还给我。"那书生急道。

    "房地契,你要卖家产?江老大眉头拧了起来。

    "姑娘,这里不是女人家来的地方,你手上拿的是我的祖产,请还给我,快回去吧!"

    江老大右眼圆睁,随即又眯起眼,"人输得山穷水尽,还打算卖祖产?"她的声音有山雨欲来的血腥气。

    只可惜声音听起采依然娇娇柔柔。那书生纵然有些惭愧,但被个女人责问,面子上总有些挂不住。只见他面露不豫之色道:"这是我的事,妇道人家不该多管闲事。快回家去吧!这里不是良家妇女来的地方。"

    完了!一旁的纪老三为书生捏把冷汗。

    怎么今天尽碰见些猪头男人呢!外头才刚骂了一个猪头三,里头又来下个猪头书生,哼!

    江老大皮笑肉不笑,"那么这位公子爷,瞧您是个读书的人,不知可有功名?"那个书生以为江老大对他动了心,心头飘然,"刚中过乡试,是个秀才。"毕竟美丽女子的倾心。是让人熏然欲醉的。

    "喔!"江老大一脸恍然大悟。"良家妇女不值得进赌坊,可是秀才赌到散尽家产,变卖祖产,十年寒窗寒到赌桌上,还真寒尽你祖宗十八代的面子!"说到未尾,声音是又尖又苛的。

    读书人身居社会阶级的最上层,人过功名更是人人尊敬,不论贫富皆享尽特权,自然不同一般贩夫走卒,秀才不思上进,活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赌客们为瞧热闹,纷纷停下手,齐齐跟着点头。

    "我我你说的是,可是"那书生涨红脸,想起除了祖产,已输尽了所有家财,他又羞又愧,但还是不甘心。

    赌上瘾的人,要他放弃翻本的机会,可比登天还难,江老大开了这么多年的赌场,见多了这种人。她虽然赚钱,但她的场子不诈赌,不赊赌本,不做诱人跳赌坑的勾当,所以她也从不同情这些自甘堕落的败家子,但这人毕竟是个秀才,她一时动测隐之心,不忍心,想帮他。

    '你等着。"

    江老大朝身旁的庄家要了一锭银子,又朝那书生"这是你的房地契",这是五两银子,拿回去,别想再赌了,也不要典押或是变卖祖产,从现在起,我保证扬州城内没有人接手你的祖产。至于银子怎么运用随你,就是别想再续赌,扬州城内也没有一家赌馆会让你进门,没人敢跟你赌。一年之后,你可以带着五两银子,回到这儿还利息多少随你给。现在,滚出去吧:"

    "你你究竞是谁?"那书生听她的语气,不免有心惊肉跳,她是什么人,这样霸道地断了他的"赌路"她真有这样的影响力?

    "我是这儿的老板。"江老大没好气道。

    "对啊!"书生醒悟了。早就听说海派赌坊的大老板是个女人;怎么早没想到?他上这儿是因为海派的场子最公正,也最少人滋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会碰上传闻中的女老板,还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汗颜啊!

    "好!我陈子明在明年的今天,定登门拜访,将五两银子连本带利地奉上。谢谢你。"他躬身一揖,读书人的骨气被骂了出来。他暗暗誓言要中举,要发达,要还她百倍的五两,要功成名就让她瞧瞧!然后当头棒喝之后,他看着貌美如花的江老大,有了一丝丝的绮念。

    "我等着。"江老大好整以暇道。

    陈子明心头振奋不已,这算是一个约定吧!传闻她是个老姑娘,还没许人,可是今日一见,怎么看也不会过了二十,她到底多大年纪?满二十了没有?:

    陈子明离去时,满脑子装的是伊人一个。

    一年!他只有一年的时间!陈子明激励着自己。

    江老大满了二十没有?'一早在五六年前就满了!只是她生就一张清傲秀气的脸庞,加之尚未出嫁,在江家经营的是自己喜爱的赌坊事业,整日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自然比不得其他同龄已婚甚至为人母的少妇们。身材既不见发福迹象,也没有一丝无情岁月的痕迹。

    老夫爷何其厚爱她,都二十五、六了,容颜像才十九。是她驻颜有术?才不!

    她每天照镜子的时间,不会比她摇一回骰中盘再掀来得久。

    她一年花在衣服上的钱,抵不上她赌一回所下的注。

    '她嗜酒,嗜食辛辣,管他气燥上火,肝脾失调,她的肤质依然细腻雪白,不上胭脂花粉,也强过盛妆的曲龄少女。她丽质天生,脑子里只有骰子、银子、场子全是她的事业这些,让她精神抖擞。

    或者要说吧,她的事业才是她的驻颜良方吧!

    这样一个美人,到了这把年纪,从没有过丈夫,该如何活下去?

    在江老大之前,没有一个扬州女人可以说出答案,因为她们全赶在十八岁前就嫁出去了。嫁了,有丈夫可依赖,死了丈夫的寡妇也有儿子指望,没儿子的可改嫁,就算守寡也有婆家娘家可靠总之只要嫁过了,有个男人的姓氏冠在头上,便是受人尊敬的夫人。

    逾龄末嫁的,家人引以为耻,乡里传为笑谈,人前人后的指指点点这些可以预料到的后果,在江老大身上全没见着,没人敢说什么,,真正奇哉怪也!活到了二十五、六没嫁,她看起来却没有一天不快活,天天潇洒写意,放浪形骸,脸上永远带着笑;浅浅的,乍着纯

    稚,细看有点冷淡慵懒,偶尔又透着点精明世故,微微泄漏了她有些年纪。

    再怎么说,她就是过得好!好得天怒人怨!好将没有道理!好得不能再好!好得没人敢说声不好!

    岂有此理,江老大的死对头"洞庭帝王"钟清流曾说过。他等着瞧!他才不相信江老犬能免掉婚嫁一途!

    总有一天会让他等到,到时,他一定会狠狠闹她洞房,教她"永生难忘""回味无穷",以报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

    至于他们有何仇怨,那就说来话长了。总之,钟清流发了誓,一定要看到江老大走人婚姻牢笼,亲眼见一个男人整治整治她,他才甘心。至于那人男人会不会因而倒楣一辈子,这就不关他钟清流的事了。

    江老大到底嫁不嫁得出去;每个人都有这个疑问,谁都怀疑,但谁都不敢当面问,私下咬耳朵也都小心翼翼。只见当事人忧闲的过日子,旁人好心劝个她两句,她老大闷哼着对方闭嘴;私下嘲弄个她一句,不让她知道还好,要是不幸知道了,就可以准备棺材了!久而久

    之,无人敢提。

    "嗯!"再下个月就满二十六了,真好!年纪越大,就越好,年纪越大,就离婚嫁之事更远,妙啊!江老大随即忧闲地翘起二郎腿,得意地笑了。

    "先放到帐房桌上,我一会儿看。"江老大懒懒道。刚刚睡醒,最爱的工作也先摆一边再说。

    她顺手拿起挫刀磨指甲,这是她唯一喜欢的"美容"别心为她总算也懂得爱美,那是因为长指甲不好摸骰子的缘故。

    楼老四也抹抹额角的汗,"那,老大,福州城南新开的房子草图已经完成了,您要不要看?"等下到底的开口?

    "放到我桌上"江老大依然专心地修着她的指甲,闲着也是闲着,她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呵欠。

    "老大,在"白银"场子里诈赌的痞子现在跪在偏门,您要问他话吗?"王老六背上的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他是老六,等一会的倒楣事,不会轮到他的头上吧?

    "放到我桌上。"江老大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是睡意朦胧,挫刀磨网磨,还是磨个不停。

    "怎么?你怎么放到桌上?着来老大还没睡醒的样众人心想。

    楼老四灵机一动,-想到也许可以混水摸鱼,忙道:""老大,有个自称是您未婚夫的男人,现在人站在外头,说要见您一面。"他的声音有点抖。

    "放到我桌上。"江老大的声音连调子都没变,头也没抬。

    还经一样没回过神?太好了!

    楼老四顺利闯关成功,松了口气,众人不禁大喜。谁都知道江老大避讳谈婚事,避讳到威胁要把上门提亲或者说媒的人砍了的地步。那男人方才在江家大门外,信誓旦旦地自称是江老大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只说有婚约信物为证,他们半信半疑,不敢放他进门。

    轰他走,万一是真的,不就得罪了老大功未来丈夫,要是没轰他走,到时证实是他信口雌黄,老大发起火来。会杀了一屋子的人;这是很有可能的。

    包何况,就算婚约不假,证实了此人真是老大的末婚夫,依照她的性子,定是不情不愿的成婚后,先狠狠惩罚当初一干引他进门的人,再对付她的丈夫。

    江老大很讲理,偏偏谈到婚事就不讲理。

    怎么办呢?几人啄磨许久,决定去问问老大。

    但,问题是:谁问?又没人敢开口。

    如今好不容易楼老四先开了口,老大似乎仍来回过神来,没仔细听楼老四的话,那么何不趁此机会,打蛇随棍上,想办法混过去再说。

    "可是,老大,人是不能放在桌上的,赶他走可好?"王老六进一步道。

    "好啊!-赶他走。"江老大又打了个呵欠。夏日炎炎正好眠,她才刚睡醒呢!

    "是!这就赶他走。"反正这是老大说的,先解决眼前难关为要,到时出了错可不能怪他。楼老四示意其他人,一起轰人去。

    "赶"江老大突然停下挫刀,抬起头,"等等!赶谁走?"

    "赶"老大何时不清醒,偏偏挑在这人节骨眼?楼老四结结巴巴照实道:"赶一个自称是老大您的未婚夫的人。"

    '你说什么少?"她没听错吧?江老大的眼球子要迸出来了,楼老四没胆再说一遍,似眼神向其他人求援,纪老三和王老六小心翼翼地复述。

    江老大豁然起身,"他在哪儿?"

    '在外头。"众人齐道。

    江老大吸口气问道:"他有没有说姓什么叫什么。"挫刀握在手上,捏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他说姓石,还有婚约信物为证。"王老六道。

    "什么信物?",江老大的声音有点急促。

    老大的态度有点奇怪,难道这未婚夫是真的?众人一齐望向最沉默的冯老二。他是在场唯一读过几天书的人。

    冯老二众望所归,缓缓吟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他说:"信物就是这-首"八阵图""。

    才念完,"咻"地一声,江老大手中的挫刀飞射而出,擦过冯老二的髻角,直直嵌人墙壁中,跟着,所有同声惊呼。冯老二摸着发热的髻角,不由得全身冒了冷汗。

    "去他爹的!"说我不在!江老大发狂似的大叫,愤然转身往内厅冲去;似乎不打算引他人内,也不打算出去见他。

    众人见了从未失控的老大,慌乱得发了颤,心想:老大反应这么激烈,这位,"未婚夫"应该不是冒牌的

    了,但老大一听说他人在门外,倏地便没了影子!似乎是挺讨厌他的,要赶他走么?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不该去招呼他,准也没敢决定。

    至于门外的男人,就让他去等好了?按理说。他都能等到老大快满二十六才上门提亲,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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