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雅恩知道范以农不准商珞瑶参加台大同学会的讯息时,她再也按捺不住屯积已久的怒火,即刻在结束同学会的第二天一大早,便骑着向男同学借来的摩托车,满脸嫣红,像个被激怒的母狮子一般向内湖山区的“净岚山庄”疾驶而去。
她知道今天商珞瑶并不在家,她一大早就被她大嫂的紧急电话给宣召回娘家去了。
她想在范以农上班前逮到他,给一顿结结实实的排头吃。
她不想去他公司里,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更因为他可能会良心发现羞愧万分而撞墙自杀;如果他真的还有一点良知和羞耻心的话!
驰骋了一个多钟头,她终于在八点钟左右找到位于内湖幽僻山区的净岚山庄。
她愤怒得无暇欣赏这幅被青山绿水环绕的厅景雅境,她似乎很有把握她一定拦截得住那个应该好好臭骂修理一顿的怪胎范以农。因为,通常这种养尊处优的有钱公子,不都睡到太阳晒到屁股才起床的吗?
她一点也不斯文地猛揪着电铃直按。
白色铝门马上开了,郭妈看她那来势汹汹的凶悍模样,不禁有几分踌躇“小姐,请问你找谁?”
柯雅恩却不容分说地冲了进去“我找你们家那个心理变态的大少爷!”
然后,她甩开了一头雾水的郭妈,直冲到那位显然正坐在餐厅里享用早餐的男人面前,指着他挺直的鼻尖,无视他满脸惊异的表情,猛然开火“范以农,你这个自私、愚昧、自大、野蛮、莫明其妙、阴阳怪气的混蛋,你说,你凭什么限制商珞瑶的行动自由?凭什么不让她参加大学同学会?凭什么不让她出去找工作?凭什么把她冷冻在家里?就因为她大哥开车不小心撞跛了你的腿,你就有权利把她当成犯人一样看待?”她气喘咻咻地停顿了下,然后她不给那个显然被骂得晕头转向而呛到喉咙的男人开口解释的机会,又霹雳叭啦地大声指责他:
“你这个冷血无情、自以为是的狂夫、沙文主义的公猪!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虐待善良温柔的珞瑶呢,你的心是黑的、还是血是冷的,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和罪疚感?你”她骂了半天,这时才愕然发现被她一阵劈头恶骂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丝生气的反应,反而笑得好乐,好像正在欣赏一出精彩而趣味盎然的肥皂剧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笑什么?你不要以为你长得帅气就可以用你漂亮奸诈的外表来蛊惑我,告诉你,本姑娘可不吃你这套!”
那个男人淡淡扬起浓眉“我是听过不少女人赞扬我漂亮、帅气,但奸诈?小姐你可是第一个。”
柯雅恩总算恢复了她的判断力,她眯起眼细细打量着这个一身嬉皮、扎着马尾、笑得既洒脱又有点玩世不恭的男人“你你不是范以农?”
范以升又再度露出了他那洁白得可以去卖牙膏广告的牙齿“虽不中,亦不远矣!”
柯雅恩脸色微变了“你是什么意思?”她杏眼圆睁地质问他。
范以升发现他实在被眼前这个凶巴巴、尖牙利嘴却明艳英挺极具现代个性美的女孩子,引起了一股浓烈的兴趣。
一抹异样而暧昧蠢动的感觉对他当头罩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进一步认识她。
他相信这绝对会是个刺激而颇具挑战的一项经验,就他丰富的猎艳经历来说,他敢有这个把握,这个女孩子绝对是不同凡响的。
“我吗?我很不幸就是那个混蛋、沙文猪、自大狂、黑心肝,被你骂得体无完肤、四不像那个浑球的弟弟,虽然,我很想和他登报脱离关系,但家丑不可外扬,我这个做弟弟的只好认栽了。”他调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柯雅恩闻言立即双颊绯红“对不起,我不该一时激愤而没有弄清楚对象就指着你的鼻子破口大骂!”
“没关系,我完全不在意,更敬佩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范以升笑得既狡诈打趣又诡异“你知道吗?你完全说中我对那个撒旦老兄的观感,我跟你可以说是心有戚戚焉,和知已完全没有两样。”
“是吗?”柯雅恩怀疑地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眸盯着他“你跟你老哥有仇吗?还是你想篡谋他的家产?”
范以升失笑地摇摇头“小姐,你们家是开侦探社的?还是你侦探小说看太多了,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兄弟不和、争夺家产的情节?”
“好吧!算我多疑猜忌,既然是一场误会,我就不打搅你享用早餐的兴趣,我告辞了,教你那位四不像的老哥收敛一点,否则,我柯雅恩头一个不饶他!”
范以升在她掉转身子前连忙拦住好“等等,柯小姐,既然,你对我大哥很反感,而我对他对待我小嫂子的态度也颇不以为然,也许,我们这两个观感相近又不打不相识的人可以成立一个‘商珞瑶后援会’,策划几场‘造反有理、革命无罪’的活动,来提醒我那个需要反省、教训的大哥?”
柯雅恩是何等聪颖机伶的女孩子,她马上知道他的动机并不只是如此单纯“所以你一定还有下文是不是,范先生?”
一丝既佩服又讶异的光芒闪进范以升亮晶晶的黑眸里“所以”他学着她的口气顺竿打蛇“我们何妨一起共享午餐,一方面庆祝‘商珞瑶后援会’的成立以及我大哥的报应快要临头了;另一方面呢,则边吃边商谈对策,你知道有很多绝妙好计都是在餐桌旁想出来的?”
柯雅恩慧黠地抿抿唇,眼睛瞄了瞄餐厅那张看起来价值非凡的长形餐桌一眼“你该不是暗示我,你家没有一张像样的餐桌吧!”
“这个?呃餐桌是有,就是缺乏一位谈得来的红粉知已。”
柯雅恩马上地抬起下巴单刀直入告诉他“我告诉你,我可是不婚主义的忠实信徒,我不做任何男人的红粉知已。”
范以升的眼睛清亮了,他的兴趣愈来愈浓了“真的?真巧,我也是坚守单身主义的不婚理论者,所以,你怕什么?”他露出一副戏谑而充满挑衅的笑容。
冲着他那可恶又自以为幽默风趣的贼笑,一向倔强又不服输的柯雅恩明知那是狡猾的猎人所设下的陷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赴会了。
当丁琼妮又出人意表的出现在范以农的办公室时,范以农不禁暗自低咒一声,他早该找人更动专用电梯的启动密码的。
“你又来找我有何贵干?”范以农放下一份正待批阅的卷宗,丝毫不掩藏他的不耐烦和冷峻。
丁琼妮这回好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丸似的,不但没有被范以农阴骘的脸色吓倒,反而落落大方坐在他桌前的办公转椅内,巧笑嫣然的告诉他:
“我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想让你知道,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致知道的。”
范以农淡淡地抬起一道浓眉“什么事?你的美容连锁企业倒闭了?”
丁琼妮脸色一窒,但她又马上恢复她充满自信的微笑,她故弄玄虚地沉吟一下“不是,是和你的宝贝新娘商珞瑶有关的。”她得意地看到范以农微震的表情,还有紧抿成一直线的嘴。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范以农寒着脸说,然后,一丝暴冽的怒光闪进眼底“你找人去调查她?”
丁琼妮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自有渠道可以得知我想知道的消息,原来,你的新娘子还是台大毕业的高才生,而且还当过你的特别助理。”
范以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犀锐的冷笑“原来,你今天大骂光临我的办公室,就是专程来向我‘背诵’我太太的资料背景给我听的吗?”
他的冷嘲热讽立即磨掉了丁琼妮脸上的假笑“当然不是,只不过我觉得很纳闷怀疑,为何一个被你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妻子,今天中午要拿着她的结婚首饰走进当铺里典当现金呢?难道你爱她爱到连一文钱也舍不得给她用吗?”
如果说范以农有任何震怒冒火的反应,他也掩饰得十分成功,因为他可不想中了丁琼妮的狡计。他面无表情地扯动唇角冷哼了一声:
“就为了这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你特意跑来向我报告?真是难为你了,其实,我太太早就向我抱怨过我送她的结婚首饰太古板老气了,哦对不起,我是以你选首饰的标准做参考的,没想到年龄上的差异,她大概气我工作太忙疏忽了她感受,所以,她用这种非常的手法提醒我,不好意思,还惊动你特别关切跑来告诉我!”
丁琼妮这辈子还没这么呕过,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地,不禁为之气结地赶忙踱着羞恼的步履,速速离开了范以农的办公室。
又不巧冤家路窄在走廊上又碰上唐越霖,只见他用一种非常冷淡的眼光瞪着她,沉声提出警告:
“又忙着使心眼、挑拨离间了,小心,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把你自己也算计进去。”
丁琼妮在怒火中烧下,也不甘示弱地扬着头冷声还击:
“彼此彼此!至少,我耍心眼耍得漂亮而天衣无缝,好歹,我已经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不像你”她轻蔑地冷哼一声“白费心机,忙碌了大半天,仍然混在范以农身边当个跟班,永远出不了头,做自己的主人!”
唐越霖的下巴绷紧了,他怒光闪烁地咬牙回敬:
“至少我比你活得干净心安,不像你,一肚子鬼计,小心,破坏人家的姻缘这种缺德事做多了,可是会下地狱的。”
丁琼妮满不在乎地甩甩头发,她给他一记矫柔的假笑“没关系,我如果下地狱的话也是不会寂寞的,至少还有你来陪我做伴。”她笑得得意洋洋,在电梯门关上前,她扔下一柄锋利致命的刀子插在唐越霖的心窝上“别告诉我,你完全对得起你的良心,还有对得起范以农。”
电梯门终于把她那张美丽却阴冷狞笑的脸封上了,但唐越霖窒闷的胸口却开始淌着内疚的鲜血,一抹深刻的痛苦扭曲了他那张斯文俊雅的男性脸庞。
商珞瑶正在她的卧室里阅读一本刚从重庆南路购买回来的日本翻译小说。
因为赋闲在家,她只有重拾学生时代就培养出来阅读课外读物的兴趣,也许,她可以考虑重拾笔杆,做个业余的翻译作家。她的外语能力不差,国学修为也颇有深厚的基础,再加上流畅犀利的文采,她相信一定能在范以农所允许的活动范围内,找出一条自食其力而兼顾家庭、兴趣的副业。
正当她完全融入小说屏息动人的剧情中时,卧室的大门被突如其来地推开了。
她被吓得心魂甫定地捂着胸口,而范以农那张高深莫测的脸色,又令她窒息得想打开窗户寻求呼吸的空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早回来过?在下午五点钟就回到家,实是一件稀罕的事。而自从他们有进一步的缠绵关系之后,今天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间卧室。面对他那深沉如谜的神情,她实在有种将被活生生吞噬的压迫感。
他仿若要把她的模样镂刻在脑海里一般,足足望着她有一个世纪之久,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温柔得令她错愕而战栗:
“穿上你最漂亮的套装,我今天晚上要带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结婚晚宴。”
她一听赶忙放下小说,从衣橱里找出了一套粉紫色的丝绒洋装,还来不及躲到浴室里更衣时,他又不徐不疾的开口说话了:
“别忘了戴上我送你的结婚首饰,从钻戒、蓝宝石婚戒、还有钻炼、钻表,你全部都戴上,我希望你打扮得高贵华丽一点,不要让我那些朋友的太太给比下去了。”
他望着她呆若木鸡的反应,不禁诧异地扬起浓眉,不解地撇撇唇问道:
“怎么?你是怕戴上去太招摇了,还是你有意见?”
“不是,我只是不想一下子戴那么多珠宝首饰出门,我不太习惯。”她白着脸,期期艾艾的说。
“是吗?”范以农走近她,锐利黝深的眸光定定锁在她那苍白不安的脸庞上“也好,你把那些首饰全部拿出来,我来替你挑选比较合适穿戴出去的。”
“这”范以农托起她下巴,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她“怎么?你该不会是弄丢了?还是,我们家遭小偷了?”
“不是,而是”商珞瑶垂下眼睑,嗫嚅地颤声说“我借给朋友了,她因为要参加一个很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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