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旁侧的两位师爷正拿了账簿、名册核对,忙得不亦乐呼。
杨荣晨叹了口气,对燕文道:“这些事情,我已命人处理,喊你过来,是为了那逆子的事情。”
燕文欠了欠身道:“属下正要复命,浩威他与龙家人之事并无瓜葛。”
杨荣晨起身踱步,急踱了几步,驻足叹道:“我此时并非担心他与龙家之事,这个孽障,孽障,”又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杨某教子不严,这个孽障不知如何竟与一名营妓有所牵连,并为此上书圣上。”
说到这里,脸色又开始发青,“黄口小儿,竟敢妄议朝纲,竟敢瞒父上书,不知谁给他的胆子,真真该活活打死。”
燕文这才明白杨荣晨为何如此震怒。虽然皇上圣明,准了这废除营妓之奏,但是草民上书批龙鳞,这是大逆不道的罪责。
他急忙劝慰杨荣晨,却没看到燕杰的小脸有些发白了。
玉翎有些奇怪,这种好事该是燕杰做的吧,怎么杨荣晨安自己儿子身上了。
这当口,杨伯已带了浩威进来。
浩威刚跪下行礼,杨荣晨已经冲了过去,一脚将浩威踢飞了出去,口中连连骂道:“你这个逆子,逆子,竟敢欺瞒父亲,私自上书朝廷。”吩咐道:“快将这个逆子拖出门外,与我活活打死了干净。”
浩威被爹爹踢得发晕,更不知爹爹说的什么“上书朝廷”的事情,只是爹爹那句“活活打死了干净”听得清晰,只吓得又爬跪起来,连连叩头道:“威儿错了,爹爹息怒,爹爹息怒。”
燕杰眼看着杨荣晨第二脚又向浩威踢去,只得挺身而出,拦跪在浩威身前,道:“王爷息怒。”
杨荣晨好不容易收住了脚,怒道:“谁也不许为这个逆子求情,老夫今日非活活打死了他不可。”
燕杰不敢看哥哥脸色,只垂了头道:“浩威若是真做了此事,只是该着您教训,只是,您如何就知道此事是浩威所为,莫冤责了他。”
燕杰趴在床上唉声叹气,玉翎斜立在窗前,月色皎皎,越发映衬得少年丰姿卓绝。
燕杰看玉翎的目光不由停顿,口中喃喃叹道:“我若是有小翎你这般姿色,想来大哥打我时也舍不得下如此重手了。”
玉翎冷冷地白了燕杰一眼,“姿色”两字甚是让玉翎反感,若非错开旁人如此说玉翎,只怕他立时就要翻脸。
燕杰也惊觉口误,忙陪笑道:“小杰失言,小哥莫怪。”
玉翎懒得和他计较,扭头去看窗外。
燕杰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你文师兄到底去了哪里,把弟弟打成这样,也不来瞧瞧。”
话音未落,玉翎已经端肃了站姿,微欠身道:“文师兄。”
燕文正从屋外步入。玉翎打了帘子,迎燕文入内,“玉翎先告退了。”
燕文点了点头。看玉翎出去了,回头看床上,燕杰趴着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只是睫毛轻轻颤抖着。
燕文走到床边坐了,轻声唤道:“燕杰。”
燕杰依旧紧闭着眼睛。
燕文看燕杰微侧的半边脸上,依旧肿胀,清晰地印着紫色的指痕。燕文不由低头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
他轻轻拉开燕杰身上的被子,看那一身伤痕,又轻轻地给燕杰盖好。
“刚接到小卿师兄的传讯,命军营事了,立刻回镖局复命。”
燕文和缓的语音,听得燕杰心头痒痒的。每次大哥打重了他,夜里都会陪在他身边,用这种和缓的低沉的声音来哄他说话,燕杰每每在此时,也就忘了大哥打他时的痛,便是仅存的那些委屈也跑了干净。
但是这次燕杰决定,决不轻易向大哥投降。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错……至少没有什么大错,营妓制度根本就是陋制,自己仗义执言,理当视作侠义之举,如何就在中军帐里将自己打得那般不堪。
想到此处,浑身的皮肉就更叫嚣着痛了起来,燕杰虽是忍着不理大哥的话,却仍是忍不住微****了一声。
燕文好生心疼。只微微掀了被子,用手擎着,仿佛怕那被子压痛了燕杰的伤。
“你与玉翎明日就辞别王爷,回傅家镖局去吧。”
燕文顿了一顿,“我已应承王爷,要在军中效命。”
燕杰听到这里,不由睁开眼睛,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文看着弟弟明亮的仍有些红肿的眼睛,“哥要有一段时间不在你身边了。”
燕杰抿了抿唇,他自小到大从未和哥哥分开过,突然之间,虽也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哥哥不跟着自己,自己一定是自在多了。哥哥留在军营里,也好,免得总是寻我的麻烦。
燕文看燕杰忍不住咧开的小嘴,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到底还是小孩子。“小杰离开哥哥就那么高兴。”
燕杰忙闭紧了嘴,垂下目光。
燕文也不恼,只用手轻轻抚摸着燕杰的头:“小杰你长大了。以后哥不在你旁边,你做事更要谨慎,不可随性而为。”
燕杰动了动头,闷声道:“小杰可不敢任性。”
“不敢那是最好。”燕文继续摸着弟弟的头发:“你在家里,可以由着性子胡闹,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可是将来入了江湖,或是入了朝廷,只怕便是丢了性命也是有的。”
燕杰心道,除了家里的板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小爷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