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气候还很温暖,偶尔会有一道冷锋横越台湾,不过大半都是好天气。
臧柏烈不知道是第几次当起空中飞人,又回到这座小镇上,沿路也很习惯地跟认识的乡亲问好,再寒暄个几句,聊聊近况,连谁家娶了媳妇,还是嫁女儿,或是哪一户的母猫生了几只小猫都很清楚,仿佛他从没离开过半步。
“臧先生。”娇媚的年轻女人挡住他的去路。
他清了清喉咙。“咳,里长小姐有事?”对这个里的里长,又是瑀曦的闺中密友,臧柏烈可不敢有任何不敬,多亏有她的照顾,自己也才能安心地来来去去。
“瑀曦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大了,最好劝她暂时歇业,等生完再继续做生意,要是有个什么,你能负责吗?”她冷冷地质问。
“是,我待会儿回去一定会劝她。”臧柏烈陪着笑脸附和,他可是孩子的爸爸,当然会负责了,何况他可是比谁都要来得紧张,不过又不能当场吐她的槽,只怕这位里长小姐会开口挖苦他。
看他这么受教,她才满意地继续去为其他里民服务。
见状,臧柏烈吁了口气,再度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往前走一段路,远远地就看到自己的家他真的已经把这里当作家,知道他的女人和孩子正在等着他,不禁加快脚步。
“我回来了。”
走进店里,里头没有客人,而正坐在桌旁喝牛奶的瑀曦霎时绽开笑靥,便要抱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他连忙丢下行李箱。
“你不要起来!”说完,便先给她一个吻,然后蹲下来,抚着瑀曦的圆腹,对着儿子说话。“爹地回来了哈哈,他在动,这表示他有听到我说的话。”
瑀曦有些忧心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在预产期快到时才会回来,这样来来回回会不会太累?”
“我已经习惯这样飞来飞去了,搭飞机就跟坐车没两样。”他看着她大得颇为惊人的肚子。“店里的生意就先放下,等你生完再说,不然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
她轻笑一声。“几乎每天都有人跑来跟我这么说,大概是看到我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真的有点吓到,连走在路上,大家都盯着我看,怕我会不小心跌倒,我想不休息都不行了。”
“这也难怪,要不是医生确定只有一个,我还真会以为是双胞胎,不过胎儿太大,会不会不好生?”臧柏烈可不希望她生出个巨婴,她的身子太纤细,就怕到时会有危险。
“医生说这样还算正常,没有关系,你这两、三个月都常往这里跑,你爷爷没有对你发脾气吗?”瑀曦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臧柏烈将她连孩子一起抱在大腿上。“他当然有骂了,每看一次就骂一次,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只是嘴巴在骂,并没有强力阻止我来看你,他只是碍于面子,就算想关心,也不愿意表现出来而已。”
“我只希望他不要讨厌孩子,不要把恨转移到他身上”她说。“我现在变得很重,让我自己坐。”
他啄了下她的嘴角。“哪有多重?你看!”于是将瑀曦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让她好气又好笑。
“好了!知道你厉害快放我下去”
“那就先把牛奶喝完,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去散散步,适当的运动也是很重要的。”臧柏烈可是研究过孕妇需知。
于是,他找来外套让瑀曦穿上,然后牵着手漫步在这座古老幽静的红砖街道上,突然有一种走在红地毯上的感觉,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完他们的人生。
不过此刻和想像的可能会有点出入,因为打一开始就走走停停,遇到太多热心的婆婆妈妈见他们出来一起散步,于是很自然地围拢过来,每个人都有她们的经验,不断地要他们多注意什么事。
“谢谢,我会记住好孩子出生之后要拜床母?那是什么神?”臧柏烈还是第一次听到,很虚心地请教。
“你们现在这些少年仔都不知道,拜床母就能保佑孩子顺利长大,要准备拜拜的供品,像油饭、鸡腿”
他很认真地聆听,还不断发问,那些婆婆妈妈见到有年轻人这么愿意听她们说这些已经没多少人相信的老习俗,大家开始倾囊相授。
看着臧柏烈和镇上的乡亲打成一片,那么随兴自然,已经完全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她心窝满溢着温暖,不禁心想,所谓的幸福应该就像现在这样吧。
“瑀曦阿姨,这给你坐。”穿着国小制服的小女孩端了张矮凳过来。“我可以摸摸看你的肚子吗?”
“可以啊,弟弟正在睡觉。”瑀曦坐在矮凳上,让好奇的小女孩摸一下。
“等他生出来,我可以抱他吗?”
“当然可以了。”她笑着点头。
“瑀曦。”结束谈话,男性大掌伸了过来,她也将手递给他。
臧柏烈把她从矮凳上拉起来,觑着她盛在眼底的温柔笑意。“在笑什么?”
“我爱你。”
他怔了一下,接着轻咳两声。“我很想在这里吻你,不过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么多人在看”
“少来!”瑀曦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了?”
“我要当爸爸了,总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臧柏烈拥着她的肩头,两人慢慢地往前走着。“我有在想,要是好几年后,万一哪一天他跑来跟我说,他让个女人怀孕了,那我可能会当场把他揍个半死。”
瑀曦笑不可抑地瞪他。“他一定会反问,为什么你可以,他就不行?”
“我会说因为我是你老爸。”这个回答让他胸口挨了一记粉拳。
“正经一点!”
他假装中了内伤,咳了咳。“是我会问他你真的爱这个女人吗?有爱这个女人爱到愿意一辈子只有她一个,愿意为她抛下一切,不管痛苦或快乐都想跟她在一起吗?如果是,我就原谅他,相反的,如果不是,我还是会揍他一顿。”
“呵。”瑀曦红着眼眶笑了。“那么我也不会阻止你。”
臧柏烈咧了咧两排白牙。“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了。”
“你这次可以待几天?”
“下礼拜有一笔生意要谈,我会先回旧金山,然后再飞去加拿大大概只能待个三天左右。”他握紧她的小手。“忙完我会再赶回来陪你。”
她漾起柔柔的笑。“不用太赶,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还有等着被原谅的那一天。
这一等,又过了两年多
还在农历过年期间,远处都能听到有人放冲天炮的声音。
斑大的男性身影风尘仆仆地在夜色中快步走向“家”的方向,当女人开了门,见到是他,惊喜地投进他的怀抱。
“不行柏璇在旁边会吵醒他”
瑀曦嘴里拒绝着,可是鼻端嗅到的男性气息,让她全身酥软无力,不禁娇喘着迎合男人的爱抚。
“他睡得很熟,不会醒来的要不然到隔壁房间去好了”伏在她身上的健壮身躯已经蓄势待发,两个多月没有和她亲热了,根本不能再等下去。
终于如愿地进入湿润的体内,依然紧窒的包裹着他,让他吐出激动的呻吟,展开磨人的律动
她圈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浑然不知原本睡着的小小身影因床铺不明的震动而醒来,揉了揉眼皮,接着坐起身,看着正陷入忘我的父母。
“马麻”已经满两岁的他会说不少单字。
臧柏烈吓了一大跳,偏头看向睁着大眼回视自己的儿子,幸好他们身上还有一条棉被,不过身下的女人早已经满脸惊慌地推开他,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已经摔到床底下了。
“呃柏璇怎么醒了?”瑀曦用棉被裹住自己,下次绝对要拒绝他的求欢,免得又发生这种糗事。“是要尿尿吗?”因为现在已经不用包尿布了。
乌溜溜的眼珠还是一直望着父亲摔下去的地方,虽然不是每天都见到,不过他还是认得,伸出小小的手指头,有些困惑父亲怎么不见了。
“把拔”
“把拔在这里。”臧柏烈赶紧探出头来,对儿子咧了咧嘴。“柏璇最乖了,都会起来说要尿尿,把拔带你去。”
瑀曦险些就笑场了,因为看到他匆匆的套上睡裤,还发出痛楚的呻吟,因为欲望没有得到纡解,还处在亢奋状态中。
当他抱着儿子出去,没多久又回来,让柏璇躺下来,很快地又再睡着了。
“你刚刚那样把我推开,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可是会断送你一生的幸福。”他钻回被窝里,吁了一大口气。“真的吓到差点‘不行’。”
她娇嗔道:“我就说会吵醒他的,你还不信。”
“这样也不是办法。”臧柏烈看着天花板,一脸扼腕。“他晚上又会跟我们一起睡,这样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你在说什么?”她用手肘撞他。
臧柏烈侧过身看着她。“我是说真的,柏璇都已经满两岁了,也该再准备怀第二胎,生男生女都好,要是想到又有个孙子或孙女不能姓臧,我爷爷肯定会很呕,想不接受你们也不行。”
“这样惹他生气好吗?他也八十了,年纪这么大,可不能太激动。”瑀曦不认为这个主意有多好。
他低笑两声。“我爷爷每年都会做两次健康检查,身体可是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好,而且这次回去,无意间听到我爷爷在电话里询问律师有关柏璇的事,虽然他不姓臧,不过还是希望能帮他设立一个求学基金,让他能安心念书,将来不用烦恼学费怎么来。”
“你爷爷真的这么说?”她动容了。
“他只是嘴硬,不肯承认而已,这两年我常待在台湾,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他固执,所以才想用这个方法让他有个台阶可以下。”臧柏烈笑叹一声。“这样他会说是为了孩子,不是因为你。”
瑀曦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真希望你爷爷也能够抱抱柏璇,让柏璇有机会认识他的曾祖父。”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祖父是不可能飞来台湾的。
她偎在他怀中。“我很高兴你赶回来陪我们过年,虽然左右邻居都邀请我们去他们家过年,但总希望是我们一家人一起过。”
“所以我陪爷爷去跟几个老朋友拜完年就赶回来了,我也希望每一年的过年都能跟你和柏璇一起过。”现在就只等爷爷放下心中的怨恨,就可以全家团圆了。
第二天下午,臧柏烈陪着儿子在骑楼下玩,坐在矮凳上,看着他手上拿着最珍爱的玩具,也就是小小的模型飞机,那是航空公司送的,对于自己带回来的昂贵玩具,他看都不看一眼,就只爱它。
不期然地,臧柏烈灵机一动。
“柏璇,来把拔这里。”招手唤着儿子。
“把拔飞”两条胖胖的小腿努力的迈向父亲,张开双臂。
“要飞是不是?”臧柏烈将儿子的身子抱得高高的,然后转着圈圈,逗得他格格直笑。“飞了飞了”
他把儿子打横举到头顶,然后像超人一样在街上跑来跑去,连左右邻居看了都在笑,父子俩玩得可疯了。
等到玩够了,他将儿子抱在怀中,指着手上的模型。“柏璇喜不喜欢飞机?”
“喜欢”红润的小嘴扬得高高的,加上点头。
“柏璇喜欢飞机,那把拔带你去坐飞机好不好?”
“好。”
臧柏烈帮儿子抹去脸上的汗水,虽然天气还满冷的,不过出太阳了,气温也就没那么低。“柏璇要不要跟把拔去坐飞机?要不要?”
“要。”他用力地发出单音。
“你这样是在诱导他。”瑀曦拧了条热毛巾出来,帮儿子擦了下脸。“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了。”臧柏烈亲着儿子的粉嫩小脸,胡渣刺得他好痒,不停地格格笑着。“柏璇想要飞飞对不对?”
小小的手臂将飞机模型举得高高的。“对飞飞”
“你看!”他得意地挑眉。
她真是好气又好笑。“你是想带他回旧金山让你爷爷看?”
“嗯,你不会反对吧?”
瑀曦深吸了口气,虽然担心儿子还小要长途旅行,多少都会不放心,但又无法对他说不。
“是应该带柏璇去给你爷爷看,不过要坐那么久的飞机,你得负责安抚他,免得他到不熟悉的环境会哭闹。”
他搔着儿子的胳肢窝。“包在我身上,等他的护照下来就可以出发了。”
半个月后
臧柏烈带着柏璇回到旧金山的家,佣人见他抱个孩子,赶紧帮他开门、拿行李进来。
“柏璇,我们到家了。”
臧柏烈叫着趴在肩头睡觉的儿子,这小表在飞机上简直玩到疯了,对什么都感兴趣,到处乱跑,让他疲于奔命,结果下了飞机马上累到睡着了。
“马麻”柏璇一睁开眼就先找母亲。
他让儿子在大厅的地毯上站好,整理一下身上的吊带裤和连帽小外套。
“马麻不在这里,这里是把拔在旧金山的家,我们进去吧,把拔打个电话跟你马麻说我们到了。”
柏璇不让父亲牵手,想要自己来,小小的脸蛋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左顾右盼之后,开始踏出冒险的第一步。
这个时候,拄着手杖的臧峪昆经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来到大厅,因为听到佣人说孙子回来了。
“人呢?”他的嗓门还是很中气十足。
听到陌生的声音,又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爷爷,长得好高大,手上还拿着奇怪的东西,柏璇于是决定改变方向,朝对方走去。
“这是”臧峪昆也看到他了,老眼瞪得好大。
“爷爷,帮我看一下柏璇,我先打个电话回去。”说完,臧柏烈一手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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