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莫家大宅”今“伊家大院”内,以往的仓库,现在的地牢。
牢里关了个男子,他之前是这里的少爷,现在则是阶下囚。
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再回来,却绝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他感觉到潮湿、阴暗、寒冷、饥饿,以及痛楚。
潮湿阴暗来自于他身处在一间见不着天日,不晓日夜时辰的地牢。
寒冷是因破衣不蔽体,温度低且湿;饥饿则是几日没粮下肚只喝水的结果。
至于痛,并不是来自于脸上、手上、身上的大小伤口,或是遭到拳打脚踢的五脏六腑,而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心痛。
他的心很痛,好痛,痛到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其实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身上的一堆伤口溃烂流脓,甚至发出了恶臭,眼睛被打肿到仅能微撑开一道缝,他的耳朵被割掉了一只,耳脸相连处只剩干涸血块,鼻梁被打断,人中被打裂,膝盖被打碎,脚筋也被锉伤到拉不直了。
他甚至无法有一顿好觉,因为他整个人被高高吊起悬挂在半空中。
他就像是一块等着过年时要用的腊肉,挂在那里,晒在那里,垂在那里,无能为力,只差没被洒上粗盐和花椒粒。
就连整日飞绕在他身旁打转的嗜血苍蝇,也都让他像极了一块腊肉。
即便自知濒临死亡,但那个囚他的人以及他自己,都不愿意让他当真死去,即便此时对他而言,死或许还会比生来得舒服一点。
囚他的人不愿他死,是不想错失了任何一回能再痛快折磨他的快乐。
而他不愿死,则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只是这种希望并不是为了他自己,就连那浓浓的心疼,也不是为了自己。
即便伤势沉重,但他耳力还在。
那仅存的耳尖一动,他听见了声音,全身紧绷地起了暗暗的期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眼皮撑开,即便只是一线也好真的,就只是一线也好他好想看见想要看见
他做到了,看到了他想见着的人,以及那一鞭迎面而来的索命笞打。
啪地一声,那一鞭毫不留情地划过了他的脸颊,让他原已血肉模糊的脸又多了一道新的鞭裂伤口。
肉体的疼痛,在这些日子里对他已形同吃饭一样的寻常了,甚至还要感谢这一鞭能让他清醒点,好有多点的力气撑开眼皮,去看着那正在执鞭行刑的可人儿。
那个曾是与他最亲密的精灵女奴,现在却因遭到魔法控制,成了伊碇耀手下的行刑手曼曼,他搁在心尖瓣上的心上人儿。
眼前的曼曼依然很美,美得不可方物,身着他最熟悉的镂空波斯衣裳,搭着条薄纱长裤,只是她的脸上既无初次相见时的温驯腼觍柔笑,亦无两人倾心相许时的深情甜蜜,她只是面无表情,甚至是冰冷无心,难以亲近的。
啪!再度一鞭袭身,这回打中他的肩头,深至见骨,留下一条皮开肉绽的血痕,果然是毫不留情的用上了全力。
“我是一个精灵,一个从波斯来的精灵。”她俏灵娇笑。
“按照当初女巫在我身上下的巫咒,我必须为三位命定的主子,觅得属于他们的幸福”
“我不是什么带衰精灵”她生气了,嘟嘴抗议“我是善精灵,是好精灵”
莫强求脑海中陆续浮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片段。
那些片段当时只觉得无所谓,现在却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袭来,这一回他连鞭子落在他身上哪儿都不知道,也没感觉了。
他的知觉正一寸一点地缓慢流失,他知道,却是无能为力。
“有多想我?”
现在是他卖梨回家时的画面了。
“很想很想,”她撒娇回答“想得曼曼的心都揪疼了。”
接着是
“可换了是我,我就不会!”她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一句。
“不会什么?”他没听懂。
“不会离弃那个曾经送过我礼物的男人,即便他又贫、又病、又穷、又丑、又落魄无依。”
他笑了“我知道,所以你是一个好精灵!”
再度咻咻两鞭,这回鞭子从他的眼睛划过,他的眼皮冒窜出了血丝,可虽如此他仍强撑着眼皮,不想让她从他眼中消失,如果他能再见着的东西有限,那么他最想看见的依然是她,仍然只是她的。
他不肯闭眼,这使得他所见着的一切都被染上了妖异的血红色,包括了她。
“我要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当一个可以尽情逞威、发号施令的主子,身旁有一个乖巧温柔的精灵女奴,所以曼曼,我的幸福,是你!就只是你!”
莫强求嘴角出现苦笑的抽搐。
人类果然是一种最最愚蠢的生物,他那日说出这话时,原只是拿来哄骗她去为他复仇的手段,却不知道,那才是最真实的、最适合他的,也是他想要的幸福。
只是当时的他让仇恨给蒙蔽了心,所以看不出来,所以错过了。
啪!又是狠狠一鞭挥下。
“但怎么办?”曼曼伏在他胸口苦恼自问,却不知道他早已清醒,偷听她说话。
“对你莫该强求却想强求,我已经不想再回波斯、不希罕回天界,甚至无意当天使,也不在乎能否被解咒,而只想当你一个人的小女奴了”
“你说,这样子的曼曼是不是真的很糟?是不是一个坏精灵?”
是不是一个坏精灵?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莫强求颓然地终于肯闭上眼睛,因为他终于彻悟到,坏的不是她,而是妄想以她做为复仇工具的他以及伊碇耀。
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她的想法、意愿、信仰,甚至是感觉,只是想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活该他今日得此报应,因为是他先想出这点子,驱策一个善精灵去害人,伊碇耀只是学上了他的手段,以魔法来控制住她,将原是他莫强求的武器给转变成为他伊碇耀的罢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此罢了,没什么可怨的,始作俑者的真正坏人是他,他若想报仇,就该凭自己的本事或脑力,而不该想要借助曼曼的神力。
不该是这样子的。
曼曼不是一个工具,她虽不是人只是个精灵,却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有泪,甚至还比任何人类都还要心思柔软,善良无私。
这千年来她都是过着以主子为主的日子,以旁人的喜怒哀乐为主,将自己的需要淡化至无,她的善良纯真,从来不曾更改。
当日她惩罚了伊碇耀后十分自责,先是躲进瓶内思过,然后罚自己三个月不许滥用法术,甚至施咒将自己的法力封住了,这也是当日他们会如此轻易就被对方给制伏住的原因之一。
试想,一个如此善良的精灵,等她将来终于能甩脱魔法,清醒过来,在她得知这些日子里她是怎么对待他时,她将情何以堪?
她连去伤个坏人都不愿意了,更何况是亲手伤害一个她心爱的男人。
所以他不能死,至少,绝不能死在曼曼手里!
又是一鞭硬生生地打断了莫强求的思绪,接着他听见其实早已进来,却始终没吭声,只想在角落里享受着他痛苦的男人,冷笑出声。
“怎么样?今日吃这几鞭还算痛快吗?”
伊碇耀走上前,得意的啧啧作声,以食指抬高莫强求那血肉模糊的俊脸。
“啧!瞧瞧,这可是往日铜陵最是耀眼风光的莫家大少?好惨,好惨,乖曼曼,果真够本事!”
脸被抬高的莫强求,得集中全身力气才能气息不稳地挤出声音。
“哼!再惨也惨不过一个再也无法享受风流快活的男人!”
这句话可踩到伊碇耀的痛脚了,气得他甩开他的脸,对着曼曼下达命令。
“再给我打!”
接着又是几声长鞭划破空气,鞭打上了肉、划破了皮、带出了血的响音。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莫强求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昏迷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绝不能死!不能死在曼曼手里,宁可死在姓伊的手里,所以他才要故意激恼他的。
他一定得撑着不能死在她手里
“够了!”
喊停的声音是出自伊碇耀嘴里,当然莫强求不会傻到当这家伙是良心发现了。
一桶冰盐水由莫强求头顶灌落,刺痛及寒冷逼得他将意识拉回了些许。
“哼!想死?没这么容易,在没能让你亲眼瞧见我是如何享用你心爱的精灵女奴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要让你亲眼瞧见,瞧见一个无法再以下半身享受风流快活的男人,却还是能有别的手段,让你的女人欲仙欲死、宛转求饶的。曼曼,过来!”
面无表情的曼妙女子,无声地遵命走过去。
但即便她已在伊碇耀左近,他却是无法对她伸出魔爪。
因为那叫洛离的该死小丫头,居然在他对曼曼施魔咒,让她听话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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