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低柔轻道:“贤儿,陪我,如果你愿意,就在我身边停歇下来,让我随时随地可以看到你看我在说什么”说着,他温柔地伸出手抚上她灵秀的眉眼鼻唇,停驻在她泛着红晕的颊畔“你是一只如此忙碌的小雀儿,怎么会乖乖地待在我左右。如果你觉得闷,想飞到别处去,那么就让我陪你,不管你飞到哪里,想去哪里,都要像现在一样把我拉在身边,可以么?”
贤儿呆呆地望着面前温柔的他,过了许久,只见她小巧的红唇错愕地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可以吗,贤儿?”他更加贴近她,一字一字地轻问。也许是刚刚的跌倒触碰到了伤口,也许是贤儿的踌躇、错愕让他紧张、无措,他感觉此刻自己每一下心跳都牵痛着四肢百骸,疼得有些难耐。这种疼痛让他开始不安,怎么会如此不安?难道仅仅是为了他在乎她的答案?
“贤儿?”他轻唤她,修长手指移向她嫣然唇畔,期待着她轻启朱唇缓缓回答她愿意,他可以
他的手指刚碰触上贤儿的嘴唇,贤儿瘦小的身子忽然轻轻一颤,紧接着她慌乱地侧过头,不再看他。
“贤儿,你喜欢我。”他轻轻扳过她的脸,柔声道“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她平目的言行举止、他受伤后她的心焦如焚和她此刻涩红的双颊都告诉他,她是喜欢他、在意他的,只是让他难以安心的是她的喜欢有多深,有没有深到“爱”的程度。如果这份喜欢只是“喜欢”如果这份喜欢永远不可能转化成“爱意”他又该如何?想到此,他的心重重一沉。
究竟何时对她动了心,他自己也无法追溯。他喜欢她的欢跃、她的活力、她的忙碌甚至她平日里小心谨慎的吝啬与她对他明目张胆的抢掠。终于,他发现她原来早已经纠结了他的心思与注意。她瘦小的身影越来越占满他的心、他的梦,让他沉重了十二年的心不再难以喘息,夜深梦回里不再只剩对叶师傅一家的愧疚与歉责。
他知道他再不可能让她飞离开他身侧,即便她的喜欢永远只能是喜欢,即便有朝一日她会碰到真爱之人。他承认他是如此的自私、狂佞、过分。今生,他不会再要求什么,只希望有她相伴。
如何留住她?如何才能让她永远不飞走?也许他该打造一只无与伦比的鸟笼将她牢牢地禁锢起来。想着,他俯下头吻向她的唇,感觉她在退缩,他忽然将她推倒在甲板上,压制住她欲逃离的身子,再次吻向她嫣然红唇。
“裳于晨”贤儿大叫,她从不知道武功高强的自己会如此毫无办法地被别人强压在地,她此刻为何没有丝毫力气抵抗,他明明不会武功、明明不堪一击,但为何她没有办法逃离开他,他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决绝的眼神,如此咄咄逼人的举动。她怕这样的他!她是如此怕他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举止!
贤儿的喊叫,使他微微一怔,看着她失去灵动光芒的慌乱双眸,他用力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的唇深深地、疼惜地吻上了她的额头。接着,他放开她,轻道:“贤儿,请你允许我留在你身边。”他的语气恳切、坚定、虔诚“就算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喜欢、就算你一辈子也无法把这份喜欢幻化成爱恋没关系,只要我可以看到你,只要你准许我,留在你身边,我不会再逼你接受我。但是,我要你承诺,当你发现你的喜欢不再只是喜欢时当你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我的时候,请告诉我。贤儿,我就在你左右,所以,到那个时候,别迟疑、别耽搁,马上告诉我。”
“裳于晨”贤儿缓缓坐起身子,静静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的一字一句流进她心间,盘旋回绕。她该怎样回应他?她喜欢他,没错。想爱他,也没错。可,爱是什么?她真的不懂,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爱上你,我不知道会要你等多久。也许有一天你等的不耐烦了就会走开,就会离开我走得远远的。”会吗?他会吗?她的心越跳越厉害,为了他即将出口的答案。
他望着她,轻柔低笑道:“贤儿,即使要你爱上我需要一生,即使需要我等一生,我也会毫不犹豫、毫无悔意地等下去。”
没错,他会等!从今后的每一天他会沉浸在期盼中,会沉醉在等待中。他会!他将手缓缓伸到她面前接道:“如果你对我的感觉还没有把握,不要紧。贤儿,此刻,只要你把手交给我,你便订下我的一生了。”
订下他的一生只要她抬起手再放进他的手心里,他的四合院、他的钱财、甚至他自己就是她的了。多划算!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她祝贤芋从此就名正言顺地咸鱼翻身了。她很想马上抓住他的手,她怕他会突然觉得自己太吃亏而反悔。可是,身体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径直冲到她双臂,这力量使她没有力气抬起手。为何明明心里清楚自己是多么想握住他的手,可身体却如此不愿配合?悬在她面前的手修长而秀美,坚定地伸展着、等待着、期盼着她抬眼,恰对上他同样蕴含着期许的跟瞳。她看着他,定定的,目光深处隐含着无措与惶然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身心不一。
他望着她,眸光里掩饰着焦虑与急躁,她的迟缓与僵滞牵动着他的心甚至波及到了胸前伤口,伤口开始作痛,这痛楚渐清晰、渐强烈,他强忍着、压抑着、坚持着,他始终不肯收回自己的手,生怕她会忽然在下一刻探出小手却扑空。
突然,船身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整条船在河水中剧烈地颠簸起来,船舱内异乎寻常的氛围终于被这突来的意外划破。
“待在这里不要动。”贤儿脸上的踌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蹿起身,刚要跑出船舱,小臂却被裳于晨紧紧拉住。
“贤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他若有所指地站起身,轻道。
“你是我的镖,有我保护你,怕什么怕。”她抬手气盖云天地拍拍他的肩。话音未落人已冲到舱外。
她的话让他的心轻轻一颤。她会保护他他的唇畔轻轻漾出笑意,带着些微安慰与满足。但,那丫头知不知道不管她的武功多么高强,不管她将他保护得多么周到安全,不管她多么忠于职守地守护着她的“镖”他还是怕,因为对于他,所有的威胁与危险都不及她对他“无动于衷”来得可怕!他有多怕,她根本不明了啊!这不解风情的傻丫头。他该拿她怎么办
“船家!你怎么开船的!”
听到贤儿响彻夜空的怒吼,裳于晨不再多想,向舱外走去。
“小扮,我怎么开船的?冤死了”船家大哥扶着手中船桨,伸手指着对面不远处豪华得离谱的巨型楼船说“您该问问他们是怎么开船的”
贤儿随着船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极其气派的大船横冲直撞地霸占着河面,把平静的水面搅和得波涛暗涌、混沌不堪。
“不像话!”贤儿捋起袖子喝道“小扮我今天要为河除害!”
“贤儿!别胡来!”裳于晨步出船舱疾步走向贤儿。
“裳于晨别过来!船家大哥,劳烦您也站远点,一会儿拆解那条破船时若误伤你们,我可不管赔汤葯钱!”说着贤儿轻点船板纵身蹿起,一个轻旋踏上船头,她轻巧地使力一蹬,整个身子便像一只灵巧的雀鸟般飞到了对面那艘大船上面。
“贤儿,听话,回来。”裳于晨轻叱。她是如此敏捷灵巧,他根本来不及拉住她、阻止她,他甚至没有能力挨近她。亲眼看着她飞离开他,竟无能为力,恍惚间以为这仿佛像是预兆心下一紧,他讨厌此刻心头的隐隐怅然与淡淡失意她,一向是这样的不是吗?洒脱、不羁、灵动,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一次心底确有一种惴惴不安,这不安似在提示他,他终是留不住这美丽雀儿的
“裳于晨,等我教训了这破船的主人自然会回去,你别让我分心!”贤儿轻轻跃起跳蹿到高高的楼舱顶上高喊“这条破船是哪头笨猪的!傍我滚出来!”
一片无人响应的死寂。
贤儿在船舱顶上挑衅地走动、跳跃,嘴上喝着:“混账东西!再不出来,小扮我拆了你的破船。”
“拆我的船?口气不小!哪个不知趣的小辈在这里大喊大叫,没规矩!知不知道,只要老夫愿意,便能要了这条河!”狂傲的声音与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船舱内走出一人,他站定在甲板上,气定神闲、孤傲威仪。他微微抬头看向贤儿接道:“莫不是跟你那没心没肺的干爹混太久连人都不认了?来啊,升起‘葯王旗’”
“是”一呼百应的齐喝,接着,原本光线暗淡的大船忽然间灯火通明,不知从哪里冒出众多穿着一致华袍的年轻男子规矩地站守在甲板四周,桅杆上,一面华丽大旗缓缓升起,旗上“葯王”二字巍峨肃穆,有着唯我独尊的气魄与嚣张。
“葯王旗”贤儿嗫嚅。当那个傲的离谱的声音响起时她已万分后悔自己跳上这艘船了。抬头望望天,果然阴云遮月,倒霉啊!她怎么一不小心得罪了小器巴拉的葯王啊!
“贤儿丫头,不升起旗子你就不认得老夫了?平日里白疼你了!”在月光与灯火的映衬下才真正看清“葯王”的面,容,他虽自称“老夫”有着一头胜雪银发’可面容却是年轻且俊逸的。
“葯王伯伯”贤儿乖巧甜笑“贤儿实在不知是您,真不该打搅您夜游的雅兴。”说着她准备蹿回去,忽然眼前金光一闪,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啊呀好大一锭金元宝,看来这小心眼儿的老头心情不错,没在意她的造次。
葯王背手而立,声如洪钟:“丫头,说,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贤儿长吁口气,回头看看自己的船,裳于晨刚刚还立在船头喊她回去,这会儿却人影全无了,他溜得竟比她还快!
“好!”葯王背手而立“贤儿,做买卖明码标价,要多少银子你才肯把晨小子交出来,说个价码,老夫绝不还价。”
“呃”好买卖啊!贤儿半眯起眸子,将手里的元宝抛得高高的再接住。虽说裳于晨是她的镖,她本该护着他的,但手里的金元宝真的好沉啊!
“葯王伯伯这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九鼎,不许后悔”
“绝不后悔。”
“好”贤儿高声道“一言为定,我要”心里默数三、二、一果然,下一刻裳于晨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此年岁了何必再冒充散财童子。”一道雪白的影子闪出船舱,裳于晨哑然失笑“您老人家根本就知道我的行踪,特意驾船游水追到此处的吧?”望向正小心擦元宝的贤儿“贤儿,我是你的镖还记得吗?如若我再不出来,你是不是准备找柄秤台把我论斤论两地卖给那老家伙?”
“你又没有几两肉,那样卖你我多亏本。”
贤儿把手中元宝揣进怀里,盘腿坐在船舱顶上,接道:
“放心,我没忘你是我的镖。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收了葯王伯伯的银子,怎样也得要你露个面才算有信誉啊。”
这么阴险?这丫头果然是做奸商的好胚子,裳于晨哑然地看了看贤儿,然后望向葯王,道:“您老人家放着葯材不管,找我干吗?”
“老夫听闻你中了毒、受了伤,现在可全好了?”葯王半眯着眸子,看着天上的星斗,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划动,好似在算计着什么。
“没好,我现在弱不禁风。”裳于晨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袍摆,接道“所以,别跟我说你有个故人”
“老夫有位故人”葯王瞥了他一眼,径自说道“这位故人的故人身体有恙,交给你了。”
裳于晨淡淡接道:“您老的‘鬼面帖’早就融掉了,别指望再让我替你医治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故人’。”
很早以前他曾为葯王医过病,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留下张三月不融的“鬼面帖”岂料他老人家物尽其用,一点不肯浪费,三个月间竟有几十位他的“故人”拿着同一张帖子找到他。这样也罢,只要拿帖之人出得起他要的东西,为人医病也算他分内之事关键是那些“故人”根本不认识葯王老头儿是哪根葱。最可恶的是这老头发帖子的方式,那些日子,他经常闲晃在大街上,看着哪个行人顺他的眼便追上去死缠着问人家自己、家人或是知己好友有无疑难杂症
这样的日子直到帖子融掉的一刻,才告一段落。今天不知他从哪里又冒出个故人来,这一回没有“鬼面帖”他绝不再出手。自己发帖子谨慎得很这老头儿手中应该没有“鬼面帖”除非
这时,葯王身子微微一滞,轻轻咳了下。只要有此举动,说明他老人家心下不爽,这个时候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贤儿赶忙旋身而起,飞蹿回到自己船上。刚刚落地,一道暗影直飞向贤儿后心。
“贤儿!”眼看贤儿来不及躲闪,裳于晨奔上前伸出手臂为她挡住袭来的物体,而那一团小小的影子不偏不倚地正好飞进他手掌中,他直觉地攥住它,在月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手中的东西,这狡猾的老家伙果然有了把握才开口“鬼面帖”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臭小子,别怀疑手里的东西,你师父为贪图老夫的西域毒蛤将它押给老夫使用一次,老夫言而有信,使用一次,原物归还。下次记得收回你白痴师父手里七年不融的帖子,放在他那里岂不浪费,不如交给老夫为你多揽些生意。”葯王抬手示意开船,接道:“去找颐州城内‘琴筝楼’一位姓魏的姑娘,这是老夫替魏姑娘付给你的诊费。”说着,他手一挥,一个绸缎包裹掉落在贤儿脚边,贤儿捡起包裹打开,惊诧不已,布包里的灵芝一看便知极其稀罕珍贵。
“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诊费要什么、要多少由我自己决定,出不出诊也要看对方给不给的起我要的东西。”谢天谢地,七年届满,师父的帖子自溶期限已到。一根灵芝就断定他会大老远跑到颐州去,这怪老头儿以为他是“万草郎中”吗?裳于晨淡淡地瞥了眼灵芝,转身回舱。
不料,耳边却传来了贤儿的高喊:“船家!靠岸!”
“靠什么岸?!”裳于晨闪出船舱,怔怔地看着贤儿将灵芝重新包裹打上结,别系在自己腰间。
“去颐州怎么能走水路!”贤儿正颜正色一字一顿地答道。
“谁说要去颐州了?!”他蹙眉。
“它。”贤儿一脸正色地拍了拍腰间的灵芝。
葯王的手始终在掐算着什么,倏然间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了然于胸,他望着两人半晌,转而看向裳于晨高声道:“这世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有你这小子也降不住的魔!”若有所指地说完,葯王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从渐行渐远的大船飘出,荡漾在整个河面。
裳于晨注视着贤儿,忽而低笑起来。
“听到吗?这世上还有我降不住的魔。”他边说边走近贤儿身边,俯低身子在她耳畔柔声接道“贤儿,你这个小魔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么咒?”随即,他缓缓地将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她的小巧红唇
啊贤儿僵直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的吻越来越深,直到她无法呼吸时她才恢复意识推开他,不料她用力过猛,推开他的同时自己也一头栽进了水里。
“贤儿!把手给我!”
“滚开!”
他趴在船舷探身把手伸向她,却被她故意撩起的水花淋湿了全身。
“要骂人是吧?可以。”他捋开额前湿发,厉声道“上来骂!”他更向下探身一把拽住她手臂拉向自己。
害她掉进河里还敢那么大声跟她说话?贤儿眯起眸子顺着他的力道攀上船。裳于晨从舱中拿出单被将她包裹起来,却被贤儿毫不领情地抖落。她湿淋淋地站在甲板上瞪视他。
忽然,她冲进船舱重新拾起地上的大小包裹,喝道:“船家大哥!我要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