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某个地方被霎时触动了一下,他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很快就能好的……你先去吧。”小谢点点头,帮他把水倒好,又交代护士要准时帮他换药,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钟锐顾不上医生的劝阻,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放不下店里的生意。当他回到店里的时候,看到小谢正在钻床那笨拙地钻着冲件上的孔。他赶忙把她拉开,责备道:“你根本就不懂钻床,怎么能随便去钻孔呢,万一伤到手,可怎么办?”小谢笑笑说:“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只过猪走路啊,我天天看着你钻孔,看也看会了,可以做的。”钟锐说:“不行,还是我来。”说完就坐到了钻床前面,工作起来。小谢默默地望着他,半晌才说:“你刚从医院回来,不好好休息一下,还拿自已的身体当回事吗?”说着说着,她的眼就红了。钟锐转过头看着她,叹口气说:“小谢,我是吃过苦的人,创业是很艰辛的,我要是不努力,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了,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小谢低着头,用自己都很难听清楚的声音呢喃道:“可是你天天这么劳累,不要命地工作……我实在看不下去——看不下去啊。”钟锐感到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点酸酸的,他笑了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没事的,男子汉嘛,又这么年轻,身体棒着呢。不信你瞧!”说着他抬起手臂,做出一个健美运动员的动作。小谢卟哧一声笑了,眼角还挂着眼泪,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心里莫名地痛疼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又加班到很晚,他做完最后一个冲件的时候,发现小谢趴在桌面上,已经睡着了,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她白皙的脸。他发现她这段时间也瘦了,两颊都凹进去了很多。他叹口气,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这么一折腾,她醒来了,抬起脸看着他,良久才说:“都做完了?”他点了点头,说:“回去睡吧,这里凉。”她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钟锐的衣服,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帮他披上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手停在他肩上,突然抑止不住地抱住他的肩膀,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小谢……小谢。”钟锐叫道,他轻轻地掰开她的手,说:“太晚了,回去吧。”“钟哥……”她站在那里,眼里含着泪花,定定地望着他。“恩?”他应道。“我……我,喜欢你……”她的脸红得象秋天的苹果,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搓着自己的衣角,轻轻地说道。钟锐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他的心里百感交集,说实话,他是喜欢这个小女孩的,但是,仅仅只是喜欢,象喜欢自己的妹妹一样喜欢。他的心,早已在一年多以前,那家工厂的厂门口,被那个叫小容的女人和挽着她的肖总踩碎了,从此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只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他已经不会去爱了,再也没有爱了,他的心已经象一潭千年的死水一样,再也掀不起爱的波澜。见他站在那里久久不说话,小谢情不自禁地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身体,轻声地问道:“你喜欢我吗?”。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呀?我一直把你看作自己的亲妹妹,当然喜欢你了。”“妹妹?”她抬起头,询问地看着他的眼睛。“恩,你才17岁呢,我比你大七八岁,你当然是我妹妹啊。”“只是妹妹吗?”小谢的眼睛露出了失望,那种可爱的神彩不见了,双手慢慢地松了开来。“是的,只是妹妹。”他转过头去,不看她,坚决地说道。小谢的手垂了下来,她蹬蹬地退后两步,怔怔地望着他,泪水象两条小河一样,在她17岁的脸上流淌,她无声地哭着,很久很久。他想过去安慰一下她,但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不想害了一个充满幻想的善良的花季少女,不想欺骗她的感情。他转过身,快步地走出了店门,头也不回。
第二天早上,小谢离开了他,没有和他打招呼,也没有要一分钱的工资,只是拿走了自己的衣服,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钟锐关了店门,骑着他的自行车,在大街小巷寻找着她,然而却没有一丝踪影。他不知道这个身无分文的女孩,在深圳怎么生活,怎么去找工作,怎么去重新开始,他开始后悔,开始痛恨自己,他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用手盖住脸,一颗冰冷的眼泪终于从眼角流了下来,打湿了他已经磨出老茧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