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陈六老爷只觉心头窝火。
他被人欺负得无法还手,不,不,不仅无法还手,甚至他连对方的招式都没看清,就被打得晕头转向、予取予求…
“把你这宅子卖了,有个两三百两…”
陈六老爷环视一圈,泾县地价不值钱,能卖个两三百两不错了,又看猪刚鬣身后的美婢玉仆,粗略算算,“再把你买的这些丫头美妇也卖了,凑个一百来两,你置在你父母名下的那些地呢?还留着作甚?你死了,银子能跟着你下黄泉?”
陈六老爷语气严厉,一副教训自己子侄的语气。
猪刚鬣愣在原地,哭都忘了。
妈的!
这个时候了!
还想把他吃干剥净!
还让他把地也卖了!
那他以后怎么活?
他还能回陈记做事吗?
这个老不死的!
猪刚鬣冲口而出,“难道银子能跟你下棺材了!?”
猪刚鬣冷笑一声,“六老爷,您把银子攥那么紧,不怕银子化掉啦?——我从陈记抠钱的时候,您可是一点没闲啊!你抠得比我还多!还狠!”
“这一千两,我不给!”
猪刚鬣撑着脖子吼,青筋暴起,“谁爱给谁给!等我下了狱,我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账目的事,我有一份,你就有两份!到时候你看陈家饶不饶你!”
“你疯了!”
陈六老爷羊须胡飞起,警觉地四下探了探。
他和这猪不同。
这死猪是陈家雇来的,贪点钱最多是把银子吐出来,再受点刑狱之灾。
他是陈家人!
他儿子、甚至还在青城书院读书的孙子若还想有出息,就要仰仗着宗族父老!以后读书、做官都还要族长写荐书!
这年头,没有宗族撑腰的人,就像离了枝干的叶子,别人想踩就踩,想撕就撕。
先前瞿氏不动他,不过是因为大哥死后,老五带着他站在这个嫂子后面,硬把她给拱上去,瞿氏要对他对老五动手,就是恩将仇报、没有心肝肺。
如今这个局面…
陈六老爷气得胸口发闷,像大锤抵在胸骨,如今这个局面,他要是不把银子掏出来,这头死烂猪会像头王八一样咬住他不撒口!
这就不是瞿氏主动动他,是他的把柄被递到瞿氏手边,他的脖子已经被伸到瞿氏刀边,瞿氏只要一抬手,他们这一房活路就断了!
要是这头猪死了就好了…
陈六老爷眯眯眼。
猪刚鬣扯开嗓门,“我家里是有本账的,记着这些年的账钱,甚至还有六丈宣、八丈宣的走向…李老章的死,李二顺的残…就算我没了,这些账也该送哪儿就送哪儿!”
陈六老爷眼神一变,喉咙发痒,轻咳一声,“你这个猪脑子…”
猪脑子,但趋利避害的本能却很灵敏。
居然…居然还记了本账?
账本和李老章、李二顺都不怕。
怕的是追究丈八宣、丈六宣去了哪儿…
“这样吧。账我出七百两,你把剩下的银子给了,我调你去旌德做檀皮采买,咱们避避风头,等那两个杀千刀的蠢货走了,咱爷两再碰头发财。”
陈六老爷忍下心头的燥,态度自然地安排下去,“我等会差人把票子给你送过来,你给陈敷送去。”
猪刚鬣平静下来。
离开泾县?
离开泾县也成。
有钱在哪儿不成?
陈六老爷见安抚下来了,又道,“你这个宅子该卖就卖,不想卖留下也成,装你那些心头肉正好。事不宜迟,也不晓得陈敷来还要做什么,今天收拾妥帖后连夜走,我来安排你的去向。”
猪刚鬣转了眼珠子,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那就先不卖吧,等您把陈敷赶走,我回来还住呢。”
陈六老爷乐呵呵念了句,“阿弥陀佛!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斗得过那两个傻蛋子!”
陈六老爷又安抚两句,便转身出了这套风格华丽的宅子,一出门脸垮得比马还长。
“…去送信!照旧在宝蝉多寺埋伏,这死胖子一露头就砍了。他如果真有账本,要出远门必定随身携带,金银财宝请大王们分了,账本给我送回来。”
身边也是个老头,没胡子。
“是是是…咱们真给那七百两?”
陈六老爷点头,“不给咋办?陈敷那小子铁了心要这些钱,他要就给他。”
老头道,“可惜了了!”
陈六老爷笑起来,“可惜什么?去票行做个日子——半年之后才能兑换现银。”
老头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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