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九点来接你。”温天丞在我下车前,抱著筱昭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拿著礼物下车后,在车窗前跟他们道再见。
筱昭依依不舍地和我挥手,直到车子走远了,我才走进热闹喧哗的梁家客厅。
“婷婷,你可回来了。”大妈热切地拉住我“吃饭了吗?今天我可是特地叫陈嫂准备你爱吃的什锦细绵蒸蛋,上次你没吃到,这次可要多吃一点。”
我点点头,后来又补上一句话“大妈,谢谢你。”
“谢我?傻孩子,我是你的大妈,为你张罗爱吃的东西也是应该的,你谢什么,你总是跟家里的人这么客客气气的,可是再怎么说你还是梁家的人啊,有什么需要家里人帮忙的,尽管开口嗯?”
对于大妈的话,我还是以颔首的动作作为回答,但是我的心里真的感谢她,我想从小到大,若不是她热心、爱心的在一旁随时为我加油打气,今天——我或许不是学有所成的梁婷婷。
“爸,生日快乐。”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到他的手里。
“嗯。”“嗯什么?都快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女儿拿礼物给你,你不会说声谢谢或是什么的,只低闷闷的嗯一声算什么,想上厕所吗?那就去楼上啊!”大妈忿忿不平地说,眼前这戏码几乎每年总要上演一次,不过今年比较激烈,大概是为了那天我离家的事,大妈还没跟爸爸和好吧。
“我自家人道什么谢嘛,多见外啊!婷婷,你说是不是?”爸爸一改以往霸气的口吻,有些腼腆地说。
我讶异于他的改变,但还是安静的点头回应。
大妈睨了他一眼,勾住我的手财“婷婷,我们走,别理他,你回来这么久,肚子一定饿坏了,大妈带你去吃东西。”
“可是你不是要和爸爸接待客人吗?”我为难地看着一个人站在门口附近的爸爸。
“你别理他,这是他自己活该,而且等会儿你大哥就会补上大妈的位置,他不会落单的。嗯我看客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就算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也不会站很久的。”
大妈边说边拉我往厨房走,她陪我在那里吃完蒸蛋,才又回到客厅招呼客人。
今天的生日宴会是采鸡尾酒会附加一些沙拉和甜点,因此来的人若没事先用过一些餐点,恐怕等一下要饿肚子了。
我用完蒸蛋后,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所以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思考准备对大哥说明的事情。原本我是打算看过妈妈后,找个机会对大哥或二哥解释一些事情,时间大概就差不多了。
但在我准备推开厨房的门时,我听到一些本来不会听到,却是该知道的对话。
“智朗,你又嗑药了,妈妈不是已经告诉你,今天你爸爸要为你介绍梁伯伯的女儿,你这样子人家若是看到了,谁敢把女儿嫁给你?”这是一个担忧的母亲的话。
“哎哟!你很罗唆也,我就是知道刚吃完药不能让人知道,才躲到这里,谁教你跟来的?我只要再五分钟就可以神清气爽、神采飞扬的跟那个叫梁婷婷的女孩见面,她一定会被我吸引的,你放心吧。”这是嗑药过度、被母亲宠爱过度而走入歧途的孩子的话。“你走开啦,不要在这里罗哩叭嗦的,像个老鸡母一样,很吵也!走开走开再不走我打人喔走开。”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后,我又等了十分钟才听到皮鞋声响起,我等他离开后,才走出厨房。
原本就不接受相亲一事的我在听到那段精采对话后,更是刻意躲开爸爸,不过“预计”总是超乎“实际”在我找到大哥,邀他到一旁解释完事情后,爸爸也带著人来到我面前。
“婷婷,来,爸爸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普耀国际贸易的总经理,也是爸爸在商场上多年的老朋友——杨光明,你要叫杨伯父。这是他最宝贝、也是唯一的少爷,叫杨智朗。”爸爸不管我拒绝的暗示,强将人介绍给我认识。
“明仔,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小女儿,婷婷。”他略带骄傲地介绍我。
“杨伯父您好,杨先生——您也好。”我客气的说了声“爸,我有事,要先走了。”
“有事?现在都已经九点了,有什么事急著办,明天再去办,你就和智朗多聊一会儿。”爸爸自作主张的决定后,就拉著扬光明走了,留下不愿意的我和杨智朗尴尬地相处。
“呃婷婷,我可以叫你婷婷吗?”他试探性地问。
我安静地摇著头回答他,而接下来两、三分钟的问话也几乎是如此,直到那不请自来的客人出现,才令我讶然的开口。
“妈妈妈妈妈妈!”筱昭一路喊著飞奔进我怀里。
“筱昭?你爸爸呢?”我惊吓过度,以至于不知该如何问她。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爸爸生气地朝我大喊。
“你做什么?有话不会小声地问吗?你该不会真以为那是婷婷的孩子吧?”大妈小声地提醒爸爸,但那音量也足够让其他人听到了。“那个孩子少说也有六、七岁了,婷婷才二十初头,怎可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你也该听听她怎么说呀!”
“她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爸爸冷著声音瞪视我,好像听我的解释是他极大的忍耐。
大哥不待大妈再度出声,便开口为我解释,好不容易紧张的气氛平息下来,温天丞那个大坏蛋却惟恐天下不乱地走进我家来,并且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走到我面前,亲密地吻了我的脸颊一下。
“不是说好九点的吗?怎么让我和筱昭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人影?”他用著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却害惨了我“筱昭说她等得好累,好想回家睡觉,但是少了你睡在我们中间——她睡不著,所以她就一直吵著要赶快找到你,我只好带她进来,既然找著了,你可以回家了吗?”
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和表情,但无法忽视爸爸喷火的眼神。
“你你”爸爸很生气,但他被大妈和大哥拉住,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我和温天丞。
“你气什么?婷婷帮她男朋友照顾外甥女,这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敝的?你有事就不会好好说吗?”大妈自行在一大群客人面前帮我回场。
“原来只是男朋友,那就没什么关系。反正男未娶、女未嫁,大家都有机会交个朋友。不过我看今天这个场面有点混乱,智朗,我们先回去。”杨光明夫妇招手喊他的儿子,客气地对爸爸道再见后便先行离开。
其他人也效法他们一一离去,看来——今天是爸爸刻意为我安排的相亲宴会,却不小心被温天丞这一举给破坏了,我虽然气他的鲁莽,但很感谢他适时的出现。
在离去的一些人中,也有人过来和温天丞打招呼。爸爸虽然气得火冒三丈,却也忍耐地看着,直到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他才大吼了起来。
我扯住温天丞的手,不要他对爸爸出言不逊,自己则抱著筱昭无言地听他大吼大叫,而解救我们脱离这场地狱般酷刑的,则是娉娉的宝宝,他终于受不了那持续的叫嚣,大声地哭了起来。
“好了,你骂够了没?宝宝被你骂哭了,你满意了吗?”大妈舍不得的斥喝,妈妈还是像以往一般,满脸哀愁、安静地坐在一旁观看。大哥依旧抓著爸爸,虽然爸爸的声音被宝宝的哭声打断,但他愤恨、想打人的样子不减,所以二哥也挡在我们之间。
一阵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除了宝宝逐渐停歇下来的啜泣声,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话都很突兀和多余。
“我先回去。”我将被吓著而躲在我怀里的筱昭交到温天丞的手里,对著大家说出我的决定。
“婷婷婷,你不要先解释完再走吗?”大妈缓声地劝我。
我笑了笑,摇著头“等我想好再说吧。”然后不顾爸爸快气死的模样,我走到妈妈面前,低声和她说了一些保重的话,便先行走到门口。
“梁先生,虽然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生日快乐。打扰了。”
“你谁希罕,你滚出去、滚”我爸爸说得激动,不过还好他被大哥抓住,不然我想他会亲自赶人。
我站在门口等温天丞,他笑容满面的走到我身边。“唉!你们家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难怪你不爱回来、不爱说话。”
我怒瞪他一眼“你别故意去招惹我爸爸,他已经老了,太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是吗?”他回头看一眼还气得瞪眼的爸爸“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视他生日快乐他也气成这样,你说我还能怎样呢?还是回家抱著你睡觉比较好。”
他故意说给我的家人听,明知他是刻意挑拨,我却生不了他的气,我笑着摇头“你是故意的,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转身往外走,虽然明明听到爸爸在喊我,还是走出梁家的大门。
我知道,许多事都必须去沟通和解释,有些事需要及时去做,有些事却需要时间来当缓冲剂,但不管是哪一种,气头上的解释都是多余而无用的。
所以现在,我选择离开,一切都等过两天,或者等爸爸气消一点再说吧!
一个人如果能拥有“运气度量表”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可惜上帝在造人时,便知道人的惰性,如果它真给人们一支运气度量表,那么人们便不再为未来努力了。
不过不知道运气的好坏也满可怜的,就像我一样。做了两个错误的抉择,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自己懊恼、痛苦,外加差点被人下药迷奸,最后不得不年纪轻轻——嫁为人妻。
我想,最近我一定是被楣神缠上了,所以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遇见温天丞之后,逐渐起了惊涛骇浪,会不会楣神就是他呢?坐在新娘休息室的我开始烦躁地朝思乱想,而愈想则愈烦,忧郁的心锁住了我的笑容,让我的情绪更加悲惨。白色的新娘婚纱礼服亲著我苍白的脸,更让我想起他——温天丞这个罪魁祸首。因为一切都是他惹的祸,理该由他陪我同苦共忧才是。
只不过——一想到在那团混乱之后,事情是这样结果的,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心不甘情不愿;没想到我就这样轻易被上嫁纱,在今天、在上帝的面前,承诺要嫁给他。
最近几天,只要一想起这场婚礼,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些事,而联想起那些事,我就有想逃婚的念头。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呢?
原本我想在爸爸生日的隔天——星期六,答覆慧安请我帮忙的事。不过由于温天丞在爸爸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产生家庭革命效应,我不得不放下慧安的事,先回家里安抚梁家的三个老人。因此我迟迟没有回覆慧安,后来我又忙著帮筱昭设计新课程,进一步加强她各方面的训练,好让她在九月份能赶上新学期的入学,因而将慧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她又打电话来找我,我才想起了那件事,但此时离那个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慧安姓孙,她是温天丞大学时代小他两届的学妹。两年前她留学回来,考上台北县地检署的检查官一职,两年来,她查办过不少事,也都能尽力以最短的时间、最碓凿的证据来破案,免得让人蒙冤受害而要白白遭受牢狱之灾。
但这次她接手的案子却超乎她平常查办的时间。这件案子不是缉拿不到嫌犯而成为压箱案,而是有人争著当嫌犯,且两个人都有嫌疑却不能肯定凶手是谁,原因是杀人的刀子流满了血,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这是一件家庭喋血惨案,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一个嗜酒好色、喜暴力和贪赌,又有外遇的丈夫在喝酒回家跟老婆拿钱,或许是因为拿不到钱而与妻子争吵了起来,总之他回家后不久便又离开,但在两天的不见人影后,他却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家的客厅茶桌下。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一把约一尺长的致命水果刀正中背部的心窝,刀尖没入他的身体的十公分,这是致命的原因。
他的家没有打斗的迹象,邻居会发现他死在家里,是因为他的车子挡在巷口,令其他人的车子出入很不方便,所以有个和他太太比较熟的邻居就到他家叫人,她在外面听到房子里明明有声音,持续叫唤了五、六分钟,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接著她又发现他家的门没关,于是便自行推门而入;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如此怵目惊心的场面。
死者的太太其实是一个身心长期饱受丈夫虐待的女人,她的精神状况不良,不过邻居说她平日很和善,除了稍微胆小、怯弱、和畏惧丈夫外,并没有什么精神病的倾向。
她的女儿一出生便是轻中度的自闭症儿童,因为她怀孕时不经医生同意就乱服成药,导致胎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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