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br />     “席席总，”小齐吞了口口水，想说明他“热心助人”的善举：“和欣一早打电话给我，请我送她上班，我想反正我住得离这里也不远”

    不远？席济民暗哼一声，他住得更“不远”娃娃脸怎么就不会求助于他？

    尤其是两人关系已经大大不同之后！

    冰刃似的目光又砍了小齐一刀，砍得他莫名其妙。

    “和欣，”眼光望向她，席济民尽量放缓了语气，握拳的手一松一握，松弛自己想绑人的冲动。“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谈谈，你必须坐我的车。”

    又来这一套？李和欣偏不上当，反正他再怎么气，也不会把火发在她身上。

    “如果是公事的话，易姐已经把所有和名传联络的事交给小齐了，你想谈，载他好了，我骑他的车去上班。”

    “我要谈的事，和公事无关。”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小齐在一旁紧张地看他们剑拔弩张，一下席总要载李和欣，一下李和欣又要骑他的车，他实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想我们快迟到了，如果两位还想继续，有事能不能移驾到峰食品再说？”

    他看得出席济民快火山爆发了，李和欣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两人斗得忘了上班这回事，他只好提心吊胆的跳出来死谏。

    他自以为已经极力地客气与礼貌了，却还是得到席济民一个冷然的瞪视。

    李和欣经这一提醒，连忙跳上小齐的机车，一边哇啦哇啦地惨叫：“啊！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快走快走！”

    席济民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拧起眉头。“你”“不要抓著我！我们如果迟到了，就是你席济民害的！”她转头恐吓他。

    凝著脸松开手，席济民暂时放过她，反正她就住在隔壁，随时有机会谈清楚。可是见她搭别的男人的机车，那副情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不必抱得那么紧！”他克制自己别去拉开她环在小齐身上的手。

    “不然你要我掉下去吗？”她睨了他一眼。“这招蚌壳精的绝技，还不是跟你学的！”

    席济民一听差点没吐血，他到目前为止还没被她气死，算他祖上积德。

    时间紧迫，加上射在身上的沉重目光压力不小，小齐向席济民投以歉然的一瞥，不管三七二十一飙了车就跑。

    边骑著车，他仍不断回想，席济民本来对他还满温和的，自己究竟是哪里冒犯了天威？

    她到底还要玩多久？

    阴惊的眼光透过长窗户远远望向路灯下依偎的人影，席济民紧抿著唇，没有让忿怒的拳头击碎无辜的玻璃。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每天更换不同的男人搭载她上下班，和每一个都说说笑笑、勾肩搭背，要不是她这个行为，他还真不知道她的行情有这么好。

    他绝对不会再让心爱的女人离开一次，绝不！

    她在故意气他，他很清楚，虽然不明白原因是什么，可是，这次她玩得过火，已经超出他所能忍耐的极限了。

    在感情这一方面，他承认他的气度狭小，过去和易海-交往时，还曾诋毁、设计忠厚的叶毓桐；但是，当初因为他对爱情不专，有错在先，失去易海-，他认了，至少他曾尽力挽回。

    不过，对于李和欣，他自认全心全意，别的女人再怎么勾引，他也一点兴趣都没有。或许就如易海-所说，他寻找到森林里的那一棵树了，但为什么那一棵树明明倾心于他，却又若即若离？

    这次就算把树砍了，也一定要将她扛回家！

    目光又紧紧聚焦在路灯下喁喁哝哝交谈的两个人影，那个男人，也就是接送李和欣的男伴之中，最常出现的小齐，居然将头凑向他的娃娃脸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两颗头极靠近，小齐还把手搁在她的脸上

    混帐！那臭小子在吻她吗？

    席济民目眦尽裂──他绝不容许别的男人碰她一下！

    “你家这里，怎么这么多飞蚁？”

    “哎呀！废话，我们站在路灯下嘛！”

    “啊！有一只停在你脸上了我帮你打死！”啪！“齐、玮！好痛，你不能轻一点吗？啊啊！飞蚁的尸体是不是留在我脸上？”

    “有吗？你不要动，我靠近点看清楚。”

    小齐轻度近视的眼睛眯起来靠近李和欣，东瞧西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忽然──有杀气！

    “你这个恶心鬼到底有没有啦？”李和欣见他呆掉，敲了他的头一下。

    小齐的眼光看向李和欣身后，一双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在黑夜路灯的映照下出奇地明亮，他认得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毫无理由敌视他的人，这几天，他打电话到那个人的公司时，总是战战兢兢的，深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又会被一道冷冰的目光给凌迟。

    “和、和欣，你你看后面。”他困难地吞咽口水，伸出手指著她后面。

    “你见鬼啦？干嘛这个表情？”她满腹狐疑地往后转，看见身后高大黑暗的人影时，忍不住倒抽口气，吓得退后两步。

    席席席、席济民！她本来就不怕和小齐聊天的画面会被他看到，照理说不该这么大反应的，可是他脸上凝重沉郁的表情，让她刹那间觉得跟见到鬼也没两样。

    三人陷入一片萧瑟的死寂，秋意在夜晚的凉风中格外刺骨，良久过后，席济民低沉暗哑的声音像从幽冥发出：

    “你玩够了吗？”

    李和欣闻言一个瑟缩，往小齐偎近了些，席济民从未以如此冰冷、如此严厉的口气和她说话，以往任凭她如何使小脾气，如何耍赖，也不见他生一点点气，这回，恐怕她捋了虎须了。

    “我”她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我没有在玩”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想引起我的嫉妒，我告诉你，你成功了，现在你可以收手了吗？”鹰集般的眼光落在李和欣惊惶的小脸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切装傻为上，她侧过脸，整个人站到小齐身后。

    “齐玮，你让开！”

    宛如阎罗王叱喝著牛头马面，小齐差点乖乖地走开，可是一感觉到紧抓著他背后的那个人还微微地发抖，他不得不硬著头皮站在第一线。

    “席总有事好好说。”他试图在这个紧绷的气氛下，扯出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笑容。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席济民宣示了所有权，不仅小齐吓了一跳，李和欣也瞪大了眼不知如何反应。

    “你、你的女朋友？你不是易姐以前的”乱了乱了，这世界是怎么了？小齐又开始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似乎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他的思考能力就急遽退化。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席济民又不耐地重复一次，伸手想将小齐身后“他的女朋友”给揪出来。

    “易姐是以前的，和欣是现在的”小齐喃喃念著，还没有办法从这个震惊中回神。

    李和欣被席济民的动作又吓了一跳，在关键时刻机灵地躲过他的魔爪，羞忿地朝他大吼：

    “我才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那一堆女朋友散布各处，你不要认错了！”

    她死也不要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员！

    小齐又被李和欣的话再度混淆，呃？和欣又说她不是席总的女朋友，席总另外有一堆女朋友？

    “谁跟你说我有一堆女朋友的？从我表态之后，我的身边就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你懂不懂！”被误解的愤慨令席济民一阵心寒，她始终无法信任他。

    “不懂！”李和欣也被激怒了。“你嘴上说只有我，然后一边可以和陈悦心卿卿我我，一边可以心里挂著易姐，我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相信你！”

    “你！”席济民额间皱得眉毛都快连成一线，背后燃烧著熊熊怒火。“你要我说几次？易海-已经过去了，陈悦心是根本没有发生，你这些莫须有的指控，要我怎么解释你才相信？”

    “看吧！你自己也没办法解释，我又该从何相信起？”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席济民要花极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去狠狠摇醒眼前蛮不讲理的小女人。“我爱你、你爱我，不就够了吗？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不够不够，根本不够！我要的是能专一对我的男人，你根本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或许以前我很花，但对你，我是专一！”

    “你不是！”“我是！”我爱你、你爱我；专一、不专一小齐彻底掉入混乱的迷宫，这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不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席济民一手搭上小齐的肩，想将这个碍事的人移向一边，要李和欣正对他，但这动作却引起她更激烈的反应。

    “席济民！你想对小齐做什么？”李和欣挺身而出护在小齐身前，一把推开席济民。“说不过我，你想动武了吗？想不到你这个人如此恶劣！”

    “我没有要动手。”席济民心寒得更加彻底，无论在哪方面，她根本就已经将他定罪了，他在她心目中的评价，原来这么低。

    无论如何，他再也不会再以伤害情敌的方式争取他的女人，这是叶毓桐和易海-给他的教训。

    可是李和欣不知道，她就是一味地怪罪他。

    “明明就有！你的拳头都蓄势待发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席济民扳开小齐的肩膀。

    席济民深深地凝望了她一会儿，眼神里百感交集，突然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笑她，也笑自己。

    “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是吗？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语毕，转身离去。

    李和欣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想开口叫住他，心里头一股不服输却又堵著她的口。眼光回到小齐愣在一旁的样子，不禁担心地唤他：

    “小齐！小齐！你还好吧？”

    “啊？”小齐回神过来才发现现场只剩他和李和欣。“我，我没事啊？席总呢？”

    “他走了。”想到席济民临去时悲哀的眼神，她不由一阵烦闷。

    觑了她老半天，小齐豁然开朗地一击掌：

    “我知道了！记者会那天席总一直问我对你的感觉，不小心冷落了陈董的女儿；还有近来他的行为原来都是在刺探我和你的关系。哎呀！席总喜欢你的事实这么明显，我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她的血液随著小齐的话凝结了，而且胸口瞬间产生一股紧窒的疼痛，事实令她不知所措，她误会他了

    他刚才真的会对小齐挥拳相向吗？李和欣怔在当场，回想他的一举一动──不，她知道他不会的，但为什么她却执意扭曲他？难道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这下她不仅错得离谱，而且还可能伤害了他，事后再跟他道歉，来得及吗？

    他方才毫不解释转身离去，只是单纯的生气？还是决裂？

    她真的，惹火这个对女人一向温柔体贴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