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些光,一些弥散在黑影里乱七八糟的光线;有爵士乐在光的旁边飞扬;沉郁的不可爆发的力量笼罩着我。我无比轻松,轻轻承托着它,在光影里旋转、跳、舞。我知道属于我的一些东西又回来了,而我本来是想舍弃它的。我也从此知道,它原来是我的一个小小的部分,虽然不至于影响什么,但也不可或缺。
我不无遗憾的从梦中醒来,但也深感满足。因为那曾经向往的沉稳的飞扬和飘逸,从未曾离开过我,反而日渐成形。我知道这是作为一个高手的境界,尽管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成为一个高手,而且是绝顶高手。而我对高手本身并不在意,更以炫耀为耻,是因为我的曾经落拓和平凡。
一、爵士乐、木头、出发
从17岁离家开始,七年的流浪生活终于教会了我隐忍。尽管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这代价是巨大的。而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是因为我看中了隐忍后面隐藏的一些可贵的东西,例如平和、自足、快乐,更因为它是治疗艰难生活中时时袭来的阵阵尖锐的刺痛或空茫的虚无感的最好的药剂。特别是当我知道我即将面临的是漫漫无际的几百年或许是上千年的时光时,我更觉出了它对于我之存在的必需。
来到夜光镇的之前,我在最喜欢的爵士乐酒吧的窗外过了一个冬天。那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一段时光。我在单簧管四重奏中徜徉,以为乐器本身就带着孤独的况味;我喜欢低音大提琴的沉稳,也喜欢架子鼓的狂暴,更喜欢钢琴的轻灵或者花俏。总之,一切都是让我如此着迷。我每个夜晚都要在这里逗留,以致常在深夜里被脑袋里忽现的乐声惊醒。我如此讨厌城市,却又如此喜欢这个城市的一些附着物,例如爵士乐和人们之间的疏离状态。我本来打算就此了了,昏昏过往的,不料还是有着变卦。那天我如往日施施然漫步而来,却不曾想早已经有个男孩正倚着窗外沉迷。只好废然转身,根本不愿意遭遇一段倾心或者知遇。但还是被他叫住也是无奈。他说,我叫木头,我请你喝杯咖啡吧。我说我不喝那玩意。最后我们还是各执了一瓶啤酒,一起在窗外,听完了一段繁杂却几乎无可挑剔的钢琴演奏。或许人生就如我们两个站在爵士乐酒吧的窗外或者那段钢琴乐曲,只是完成一个个可以记起的仪式,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不忍分散。而结果是它常携着尖锐刺痛我心。因此我宁愿甩给他一个背影,或者根本就不给彼此机会。尽管到最后这些往往会成为记忆中的最珍贵,但对于流浪中的我却不是必需,我需要的只是完成我的所谓流浪,没有目的。当晚我就到火车站偷上了一列远行的货车。没有回头。
当又一个黑夜来临,火车稍息时,我来到了夜光镇。我为我即将开始的一段新的生活而欣喜,压根没顾虑到我即将面临的是一段新的惊奇。
二、喝茶吧、老人、极端扭曲
我在路边的一个巨大的标牌上认出了夜光镇三个字。或者是依稀,显得有些扭曲。夜光镇里甚至没有路灯,偶尔几点灯光也是极其暗淡。我身上很冷、累而且饿,只想找个可以暂时歇脚或者有热东西可以吃的地方。街上空无一人,也几乎没有声响,却不是死寂,只是感觉安然,仿佛这寂静本来就是小镇存在的气质般自然而然。走在小镇上,像走在一个不知是甜蜜或者恐怖的梦里。最后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一点微茫的光线,却是从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发出来的。我循着过去。
是一个小店。在一个悬挂的突兀的15瓦灯泡旁边也吊挂着一个长方型的招牌,上面写着,喝茶吧。也不知道是店名,或者只是和来者打个招呼,也许兼而有之。招牌轻轻地打着旋儿,却没有一丝声响出来。小店里装饰很古朴,有一个高而古旧的柜台,看不到柜台里的情形,外面摆着些桌凳。应该是个喝茶的铺子,但怎么看起来也不像。屋角坐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身前摆着一杯茶样的东西,有袅袅的白的烟气升腾上来。老人似在沉吟,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升腾的烟气不放。我也找了张桌坐了下来,将沉重的背囊放在脚边。始终没有见到一个出来招呼的人。老人也自在自己世界,浑然忘我。我无聊得开始四周观望。房子是老式的砖瓦房,青黑砖间着粘和的白色泥浆的墙上没有一点什么装饰,有些砖面经岁月的腐蚀开始剥落了;有雨水渗下的地方结了厚厚的一层苔藓,连着剥落的墙面摇摇欲坠。忽然没来由的想起家来。家里的老屋可能也是这个样子了,我轻轻摇了摇头。总是以为或忘了,却又在不经意间记起。转头再去看老人,正端着茶看,此时烟气已经淡渺。老人的表情愈见凝重,好象端着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杯毒药,然后一仰脖喝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空气忽然凝滞下来,仿佛冻结了一般,感觉似乎在哪个不知名的暗处藏了一只猛兽而自己又动弹不得。再看老人,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是这凝固也带着巨石欲坠的气势。我知道有一种莫名而且巨大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却又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源于何处。老人的面容也渐渐起了变化,连带着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这是种不可捉摸的形态,其扭曲程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我能认识的极限。但即使是扭曲也带着些静止的形态,仿佛这扭曲就是它本来就有的属性似的。然后老人的头发也开始变化,并最终显现成一种鲜艳的红色。我这时才觉出诡异来,挣扎出最后一丝气力想走出小店,却轰然摔倒。隐约觉得有个身影出来,却再也睁不开眼睛。
三、稻草垛、少女、武功
醒来时,身下一片柔软,我又闻到了熟悉的久违了的气息,那是属于稻草才有的干燥的香气。睁眼,果然是睡在稻草垛子上,我的背囊也静静躺在旁边。我试图记起昨晚发生的事,但依然茫然没有头绪。我终于第一次感觉到未来的不可预测。起身走出草房,却是一个院子,院子并不大,靠院墙的地方有一棵大的桑树,还有一棵小的桃树。桃树上满是粉的、白的花和一些刚暴露出的细嫩叶子,煞是好看。正在出神,听到一个女孩年轻的声音,她说,好了,你也该走了。我回头看,是个容貌端正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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