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儿子回家的时候,母亲就跟易隆平讲:“平儿,你看,你二弟的信,你也读了,家里弟弟妹妹们上学,我没有找你分担,这老二去省城上大学,开支就突然增大了,我跟你爹爹就只能靠那点工分钱,每年年底一发,当时就花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攒着用的。平日里都是靠卖鸡蛋给弟弟妹妹买笔和本子。”
母亲说了一大堆,就是表明家里没有现钱供老二。
易隆平哪里受得了母亲的这些难处,当时就把身上的所有钱都搜出来,交给母亲说:“娘,我这衣兜里就这些,我都搜出来给您,等我发工资了再回来,您也莫急,先把这些留着给安安,马上要放暑假了,就都留着给老二吧。家里需要的,先缓缓再说,先让安安够用。”
这是母子二人在堂屋的交谈过程,蒋明菊在厨房洗碗,听了个一知半解,并没有在意。
等到了晚上,夫妻俩在房间里的时候,蒋明菊把儿子易家荣安顿好了,这才与自己男人说心里话:“平,你这在农场做事,方便的时候,给我买一双高跟鞋回来,我听弟妹们说,他们学校有一个老师穿着高跟鞋,好洋气哦,我也想要一双。”
易隆平连忙解释说:“不行啊,没有钱了。我荷包里一分钱都冒得了,哪里有钱买高跟鞋。那高跟鞋又贵得很。”
蒋明菊一听就不高兴了,天天幻想着穿一双高跟鞋,显摆显摆一下的,等男人回来就让自己男人满足一回,这可好了,一回来就说没有钱了。反问一句:“你钱呢,都上哪里去了。”
易隆平也是实话实说:“刚才都给娘了,二弟安安那里需要钱开支,他在外头,不比在家里,不能让他太卡着了。”
蒋明菊可不依不饶的:“喂,安安那里需要钱,那是爹和娘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把我们娘俩照顾好,才是你的本份。”
易隆平一听媳妇这样说,又觉得媳妇占有理,可家里为难,自己是大儿子,分担一点家里压力,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就安慰媳妇说:“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买一双高跟鞋就是,又不是急着穿。”
蒋明菊心里憋得不行,见男人说话活泛,以后再买,也不好过度争吵,就隐忍了。把怨气归在婆婆身上。家长凭什么要我男人的钱。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从那以后,易隆平就习惯了问母亲家里还需不需要钱用,大弟那里够不够,如果需要,就会掏出一部分给母亲家用。
母亲拿着大儿子的钱,也不是自己吃了喝了,还不是为家中小一点的孩子们的开支。
这一来二去的,蒋明菊的高跟鞋,迟迟就没有兑现。
再加上自己男人赚工资了之后,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一分钱。
这易隆平想到是,媳妇跟自己父母住在一起,吃喝有父母全部安排包干,亲戚朋友送情搭礼的事,也不用媳妇操心,所以不需要钱的开支。乡村的人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并没有哪里不妥的。
可是,蒋明菊的想法就不是这样子的,她认为,家中大小事务,有婆婆在当家,就应该归婆婆来管,与她无关。自己男人的钱,凭什么自己就不能花了。
嗨,她是没当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莫要小看着这一家子的吃喝穿住用,都是隐形的开支,算都算不明白的。肉烂了在锅里。
更何况这是一大家子人,弟弟妹妹几张口,都在上学读书,打开门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七大法宝都少不了。婆婆当家也有婆婆的难处。
儿媳妇见不到男人荷包里的钱,更是委屈。
如果儿媳妇能想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就好了,跟着公公婆婆一起过日子,终究要轻松一些。至于钱,就不可能都归你一个人去奢侈了。
事情想不通,又在一个屋里,时间一长,鼻子不对鼻子,脸不脸的,易隆平是偶尔回家小住,夫妻团圆,哪里看得出这苗头不对啰。
都是那高跟鞋惹的事端。
蒋明菊念念不忘那最最时髦的高跟鞋,那是一个招牌,一个女儿的包装,谁拥有了,谁就玩味。
这日思夜想的高跟鞋,在期盼了许久之后,易隆平终于给带回来了一双。
蒋明菊满心欢喜,虽然迟来了,但是终究是拥有了,村里就她一个人有,或者说是第一个穿高跟鞋的人。
为了显摆显摆,招摇过市,蒋明菊特意在出工分做农活的时候,穿上这个高跟鞋,还没开始干活,引来所有人的眼光,包括男人的眼光。
她脚上的高跟鞋,使得她,绝对成为今天的焦点。
到了田间地头,开始锄草了,那高跟鞋的后跟,把松软的泥土踩出了一个个正正方方的小坑,蒋明菊的一双脚必须小心翼翼地,一边锄草,一边前移,分散精力的蒋明菊,锄草时,越来越落后了,这还不说,后来一不小心,把脚也给拐了,真是难受。
还得硬着头皮继续锄草,直熬到中午放工回家吃午饭。蒋明菊一瘸一拐的瘸回家,要多难堪就有几难堪。还惹得同伴们在前面抿着嘴笑她。她在后面一瘸一拐的慢慢憋回家。
原来,那盼望已久的高跟鞋,不仅没有引来羡慕的眼光,反倒给村民们添了一个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