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哈哈哈——”老头顿时豪爽的笑了起来,“大侠不必把我当成什么大人物儿,我区区一个茶农,卖茶度日,既无尊姓,也无大名,叫我老头儿就好。”
北鹤行见他生的慈眉善目,言语不凡。加之这茶水清新可口,回味无穷,心底对他渐生好感,便追问道:
“先生茶舍为何取名‘细茶’?”
“一则,”老者起身缓缓说道,“此茶经由福建水土生长出来,虽然还带着龙井的特性,可是品貌上已经比西湖畔的茶叶长得纤细,味道也比正统龙井清雅;二则,老头我饮食求粗,喝茶却讲求个‘细致’,否则同溪畔饮水的黄牛有何区别?”
说到这里,北鹤行和老头不禁都笑了起来。
“三则,‘细’者,小也,不求名垂千古,不念登峰造极,不恋富贵显赫,不思青史留名,权且做一乡野之人,饱食而游,泛若不系之舟,求‘小’反而得大,何等自在潇洒的境界?”
北鹤行被他这一二三说的心神恍惚,骤然间不知身在何处,心系何方。
以往的腥风血雨如书页儿一篇篇在他心里翻过,虽是他的故事,而此时他却像个局外的看客,倏忽间傻笑倏忽间伤感:
“是啊,恩恩怨怨同那声名地位,何必一味喋喋不休永无尽头。想来世事之繁琐就在一个永无止境,奔走不止。更有帝王宰辅求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可见天命之人也是凡人。”想到此节,北鹤行不禁又傻笑起来。
老先生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人,又说道:
“大侠要再饮一杯么?”
北鹤行缓缓抬起头,“不用了,老先生请我的‘故人’和师父出来吧。”
老头皱纹间的眼睛突然一亮,随即又慈祥起来,“北鹤行不愧是北鹤行!”
“这原也不难猜到,我本就约定与人在笑忘亭见面,而你孙儿已告诉我山上有‘故人’等候。加之先生方才问我‘最好喝的茶’,想来此人不是别人,当是我的恩师。”
“那北大侠不怕我是仇家,在茶水里下毒么?”
“一则,是不是我的仇人并不难分辨;二则,在下罪孽深重,早已做好有朝一日死于非命的打算,再说我既然料定这事情的原委,又怎会推辞区区一碗茶水呢?”
北鹤行顿了顿,站起身来,朝着老先生恭敬的拜了一拜,
“三则,弟子万不敢用此恶意揣测先生。弟子虽不知先生高名,但必定是世外大家,承蒙先生点化,我距离解脱之日又近了一步。”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竹子的“嘎吱——”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咳咳...”接着两声咳嗽,一个雄浑中带着三分孱弱的声音说道,“既蒙点化得知解脱之法,为何不在今日呢?水镜先生,看来今日这茶钱我无须付给你了。”
北鹤行心中一热,转头奔着那熟悉的声音望过去,那人正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刀门第七正教教主,镇塔仙——季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