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地动山摇,海啸山崩,异常惨烈。就像一个人,平时经常小毛小病的,一生不至于有什么大碍,如果平时一直不会生病,一旦病倒了,病势就如排山倒海,甚至危及生命。
地震,发生地震了,这个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的地方发生地震了。我竟然“有幸”赶上了千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地震!
地震说来就来,没有一点征兆,迅疾得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可是会长、校长、马教授、主席台上就坐的所有其他人、主席台下坐着、站着的数不清的学生们,这里所有的人,除了我之外,竟然呆呆地对这一切毫无查觉。
他们怎么了?他们一个个都傻了吗?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吗?
这可是地震啊,是大自然对人类社会最可怕的激烈的破坏啊。
没有人惊慌,没有人惨叫,没有人奔跑。他们无动于衷,他们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这群反应迟钝以及视生命为儿戏的人啊。
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又听到一股强有力的声音“砰砰”地拍打着体育馆紧闭的大门,仿佛要用劲把它们撞开似的。
紧急情况,一定是有紧急情况了。
这一回,站在大门边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这种极不寻常的声音,有几个人想打开大门查看究竟,但走到门边停了一会就立即折回头,脸色煞白,迅速往较高的座位处快速跑去。
显然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已经迫在眉睫,千钧一发。我心里飞快地打着转想道。
就在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打好一个转之时,我忽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体育馆的一扇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倒,整扇门向里面横着飞了过来。紧接着,就看见一片高大的水墙封住了整个大门,洪水排山倒海般地涌了进来,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坐在大门旁边座位上的人大呼小叫,纷纷躲避,却哪里来得及动身,转瞬间都被卷进洪水,又被洪水裹挟着,横七竖八地撞到体育馆里的水泥柱上,撞到栏杆和座位上,撞到砖墙上,刹那间惊叫声、嚎哭声连绵不断。在更多的人还没有机会来得及反应之前,又接连听见“嘭嘭嘭”地连声巨响,体育馆其他几扇大门也被汹涌的巨浪撞开。肆无忌惮的大水从四周八方裹挟着各种杂物一路冲将过来,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声。
我站在地势略高的讲台前,大惊失色,眼看着体育馆下层的座位不断地被汹涌的洪水迅速淹没,无数的人在水中挣扎着,甚至只能看见他们高举在水面上狂抓乱舞的双臂,还有一些人则随波逐流,纹丝不动,好像早已没有了气息。会长终于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双腿哆嗦,站也不是,逃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海啸!是海啸吗?
我来不及多考虑,一把抓起话筒,冲着话筒里大声喊道:“快上楼,快去二楼。”我的声音竟然盖过了洪水的轰鸣声和无数人的惊叫声,在体育馆里回荡着。
人群开始往二楼涌去,可是通往二楼的楼道实在狭窄,人群在楼梯上你推我拥,踩踏成一堆,后者纷纷借助于前者倒下的身体爬上了二楼。
可是地震仍然在持续,大地仍然在摇晃,洪水仍然在肆掠。就在我心慌难定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只见二楼的座台整个儿地塌陷了下来,原先好不容易爬上二楼的那些幸运者又纷纷地重新落进水里。
命运啊,这完全就是命运。
当厄运来的时候,同在一条船上的人没有谁能够幸免。
我已无能为力,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悲剧,心中充满了痛苦和哀伤。
二楼的座台塌下来不久,体育馆里突然一片黑暗停电了。
停电了,两眼一抹黑。我什么都看不到,话筒里也没有了声音,耳朵里只剩下汹涌翻滚的洪水声和人们嘈杂无助的尖叫声。
但奇怪的是,在这生死之间、命悬一线的时刻,我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心里异常地平静,平静得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得好像自己早已把死和生置于了度外。
或许最终审判的时刻到了。刹那间我的心变得无限地空明,空明得能装下整个宇宙,空明得被擦得晶亮剔透。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当它在不经意间到来的时候,我会坦然地接受它的安排。惊慌,像台下无数人在洪水中垂死挣扎的惊慌,有什么用呢?惊慌,尤其在面对死亡时的惊慌,只能更加证明自己的懦弱!
死亡,死亡就在面前,我已经握到了死神枯瘦如材的手。
在茫茫的黑暗中,在这个接近地狱的世界里,我忽然感到一个巨大的浪头铺天盖地般地袭了过来,带着巨大的力量把我掀翻在地,我整个人都被洪水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