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展苦笑,口气有些无力,他和宛儿好不容达成的共识就经不起眷顾吗:“起吧,是皇上恩德。”
卫昌隆微微的松口气,心想原来京城的官如此的好勾通,却也羡慕余展的平步青云,从一届榜眼做到他如今的地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也不敢想的事。
阴沉的天气更加昏暗,似乎印证要有雨似的乌黑一片,太阳还没有升起,夏之紫已经起床准备早朝的事宜,他从不认为自己天赋异禀,只是让自己比别人更努力。
夏之紫接过毛巾刚要擦手,突然停了下来:“你是哪个宫里派来的?”
清平跪下,声音有些颤抖:“奴婢本是工房的婢女,承蒙太后看得起调奴婢在身边伺候,望万岁不嫌弃。”
疏桐不动声色的为皇上系好腰带,看也未看清平一眼。
夏之紫放好毛巾没在说话,趁着天还早,翻了一遍奏折才向静心殿走去。
清平不明所以的跪着,直到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帝寝殿门口,她才站起来慌忙退下,心里暗暗警告自己面对这样的帝王不能出任何差错。
早朝的重点是北永县县令上调事宜,这也是流年第一次跪在大殿之上,面对此刻的朱砂和庄客。
威严的乾德殿内百龙齐飞,文武官员分列两侧,庄严的金玉装饰飞入天顶,绵延的龙型台阶上是大夏国至高无上的当权者。
流年足足愣了一刻钟,才诚惶诚恐的跪下,往日的气焰和骄傲荡然无存,甚至有份莫须有的胆怯,她就是当朝太后?十年来,果断支持新政、挤走四位老臣、料理天下的人竟然是她!
流年突然觉的他就是傻瓜,无知了、骄傲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当朝的最大掌权着是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料想当年女扮男装的少年是手握天下的太后!
庄客低下头,他理解流年的失态。
流年恭敬的下跪,惶恐自己不该此行:“微臣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砂对他想不起什么回忆,她合上余展上报的折子,认命他一些新的权势范围让他下去。
夏之紫接口开始谈春试的事,可无论他提出什么意见和想法,群臣都会先看母后然后才会回答他的问题,其实十年来一直如此,只是今天看着分外刺眼。
朱砂异常敏感,多年的政治生涯对她来说从不是儿戏,夏之紫的转变她也记在心里,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她也觉得越来越不适合临朝,就趁他大婚后撤下来吧。
今日的早朝群臣很小心翼翼,他们对流年和春试都没兴趣,他们准备的重头戏是。
户部尚书苗光达出列道:“皇上,此次乃帝王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微臣想皇上定能从中选出贤德之辈弘扬我大夏朝母仪天下的气度,请皇上定选一位才德兼备之女,做我大夏朝的国母。”
夏之紫闻言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摩擦,神态亦如刚才随和,声音不咸不淡的开口:“依苗尚书看,哪家的千金最合适?”
苗光达顿时觉得浑身发颤,这……这……得罪人的事他怎么敢说,苗光达顿时认为自己不该出来:“微臣不敢望断,还请皇上定夺。”
夏之停下摩擦的手指,模棱两可的笑容一闪而逝:“既然如此,朕自当会看着办,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曲云飞低眉顺目的看手里的官牌,心想皇上到底不是以前的皇上,朱砂怎么想呢?任他长大?
荣安尖锐的声音穿透乾德殿的大堂……“皇上有旨,今日朝毕!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曲云飞看向徐君恩。
徐君恩走过去:“怎么了?”
曲云飞把他拽到一边,躲过了众多以为他们商议后位的臣子,严肃的问:“边疆的士兵如果现在出征你认为胜仗的把握有多少?”
徐君恩表情也立即严肃,曲云飞不会问没有苗头的事:“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我大夏朝百万铁骑,定将……”
曲云飞赶紧拦住他,不是真的打不用义愤填膺:“天初此次去肯定和边境发生规模性冲突,你要不要考虑把他召回。”毕竟是姓徐,没必要的牺牲能省就省。
徐君恩表情不见妥协,关于战争徐家永不妥协:“能在战场杀敌是他的荣幸、能殉国是他的……”
曲云飞扭头走了,他果然不适合跟较真且想法古怪的人相处。
徐君恩也不跟曲云飞较真,他站在原地呆了一会,立即返回将军处,核算兵器储备和兵源力量,他始终相信,曲云飞既然如此问定有他问的目的,他虽然不聪明,但只要大夏国用兵他当仁不让。
大夏国有两大武将世家,最突出且让人忌惮的是徐家,徐家的铁骑和远攻箭队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最常用的快攻和埋伏战,何况大夏朝,矫勇善战的将军无数,哪怕是新帝登基之初也没人轻易对大夏朝兴兵。
但不见得就没人想。
金国之内,负压千里的皇宫雄壮威严,浮天而起的十二条耸天圆柱庄严肃穆,雄壮的号角奏响了金国的黎明。
身为知名的战争大国,金国时刻都在战斗,却不影响他兴盛的国力。
皇宫中最庞大的建筑群内,一名高大的男人肃杀的站在金龙之前,眉宇间的煞气摄人心魄,手掌宽厚有力,长发束起,威严庄重。
他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案前的地形图,贪婪的停在大夏国的命脉上辗转揉捏,眼里的掠夺欲望从不掩饰却也多了份嗜血的光彩。
众人胆战心惊的跪着,猜到皇上野心的人额头全是汗水,进攻大夏国可不是玩笑,大夏千年基业,如果开战必不会有好结果。
身着龙袍的金朔何尝不懂,因为懂所以他只是贪婪的抚摸再抚摸却不曾动兵,但那种诱惑就像羊埋在狼的眼前,让他越加贪婪的想咬死、想将那浩淼的国土归于他的耗下、想试试他和那个女人谁更胜一筹!
金朔冷冷的收回手指,面容严俊、肃穆,即便好战也不影响他一代伟帝的评价,金朔的手指停在距离大夏朝边境的地方,心想暂且打这里解馋:“飞虎!”
一位身披铠甲的男人站出来,浑厚的声音充满威力:“臣在。”
金朔满目激动的按住他想攻打的地方,扭曲的五官依然肃穆威严,常年征战的气魄让他时刻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谈起战争更是让他全身都融汇着不可思议的激动,像从地底钻出的撒旦……诱惑、冷血、坚毅:“这里!打这里!”
“是!”飞虎是金国第二顺位大将军,跟着帝王南征北战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这类小战役不用他出马,他手下的人会为他们打开通向大夏国的门扉!
雪城,注定要是一个不平静的地方,可惜此次镇守雪城的是徐天初,是大夏朝太后一手扶持的武将,谁胜谁输谁说的清呢。
大夏朝内,朱砂坐在静心殿的大堂里,看着下面歌舞升平的乐曲,悠闲的喝口茶,既不过问春试闲事也不打听的细节。
她只是素指轻抬,拨弄完自己的发丝,目光落在不断旋转的舞妓身上,心里却在压抑升腾的刺激。
朱砂心知肚明徐天初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金国的军队向石国踏进时,她就猜到金朔要动,哈哈,可怜的小家伙终于按捺不住了吗!正好现在没国事忙,陪他玩玩也算刺激,毕竟他也算难得的对手。
赵诚跪在软榻下,小心的为太后揉腿,一分一毫的力道依然拿捏的那么到位,纤弱的手指似乎有神奇的魅力,让朱砂忍不住放松,忍不住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试试金朔磨了这么久的利剑,但她知道轻易不陷民与战争,所以一忍再忍。
可她真的很闲,当她听说金国选中石国和大夏朝边境处埋伏时,久违的气息瞬间弥漫,令人怀念的悸动,忍不住想跑去看看,阔别了十年的战场是不是依然风生水起,依然血光依旧,难怪多年来他一直热衷此道。
赵诚不知为何,浑身打颤,太后明明一句话也没说,下面又是歌舞美景,为何他会觉的周围很冷很冷。
朱砂的目光落在赵诚的手上,他的手指不负往日漂亮,小指已经被人隔断可没有影响他的手艺,可见他暗地里怎样努力过。
朱砂突然按住他按摩的手。
赵诚吓的急忙跪好,不敢看天颜中的怜悯。
“为何没有放弃。”被抛弃了何须再练习。
赵诚突然哭了,泪水顺真天蓝色的面具滑下,竟有几分醉人的味道:“奴才……奴才担心太后哪天想起奴才传召,奴才一直在练……”
朱砂闻言目光重新落在舞池之中,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擦着他的指头,是吗?
赵诚任太后握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流。似乎有数不尽的委屈,早已不知从何说起。
春江死死的握着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瞪着跪着的男人!谁不曾委屈,为何只有他的委屈放大给太后看!
徐天初疾驰的路上,突然一匹快马追上他们行进的队伍齐头并进。
徐天初不解的扭头。
飞奔中的巫崖直接把圣旨扔他怀里,面容严肃的开口:“皇上有令,从旁协助。”说完超过徐天初向前方奔去,不懈与徐天初同行。
可笑的可以,如果换成曲典墨,巫崖虽然同样不想靠近,恐怕会改成畏惧的后退!
京师越来越热闹,朗朗的读书声充斥在各大学堂的上空,春试把读书又推向了新的高度。
各大书院的暗争悄然开始,众多秀女的比较也有了初步的毛头,外表的优势和掠势成了衡量她们的标准。
其中薛绒不怎么受影响,反而因为她的绣品得到冬江的赏识住进了难得的单人房间。
陆陆续续第二批、第二批待女入宫,储秀宫瞬间热闹起来,女人间的小心思,小势力悄然形成。
父亲的官职成了她们彼此聚集的指标,令人垂怜的位置成了她们共同的目的。
最后一批抵达的秀女是二品以上官员的子女,这一批的到来,引起了众多人的围观和众女人的猜忌,只因那代表权势、代表可以荣登妃嫔的骄傲。
“不就是比咱们出身好点,也没见多漂亮。”
“可不是,不知道皇上封了她们,会不会半夜做噩梦。”
“做噩梦怎么了,总比对的某些没脑子的人气死好。”
“你说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讨好薛绒想做什么!想留下来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
突然人群中让开一条路,薛绒诧异的看眼她们:“怎么还不走?姑姑们要训课了?”
一群人骤然围上去讨好,只因她们的品级如果没被选中只能出宫,讨好比她们受宠的人,成了她们搏出位的铁律:“薛姐姐,你看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家小姐们来了,可没一个比姐姐你好看。”
“就是,就是。”
薛绒淡淡的往正在下轿的位置看了一眼又快速收回,心里有些松口气,即便没有比自己漂亮又如何,她们父亲的官职在那里,想要超过,恐怕她还要努力:“走吧,迟到了挨训。”
“是姐姐。”
待她们的身影走远,曲典心也在侍女的搀扶下小轿。
另一个轿子里也走出一位火红衣服的女孩,长的娇小可人可爱极了:“心姐姐,这里热死了,有没有水喝。”
曲典心赶紧拉下她乱忽闪的手:“注意点,这里是皇宫,你以为还是待选阁。”
“行行,都听姐姐的!但我真的很渴!给我水!给我水!都聋了吗姑奶奶要水!”
突然一个苍老的人影把她推开:“让开,我家小姐要过!”
宋岁艺立即急了:“敢推我!你当你……”
曲典心急忙按住她,谨慎的摇摇头:“不要。”这里的女子每个都不好惹,三江总督的女儿和守边大将军的女儿都在,弄不好就会种下祸端。
“本姑奶奶怕她们不成!”她的出身还没惧怕过谁:“姐姐,你别一直这么小心,出了事有本姑娘罩着你!”
曲典心摇头失笑,就怕有权势都罩不住的时候,曲典心看着越来越多的女子,突然之间握紧了岁儿的手,她突然怕,当各自的身份昭告天下时,她会失去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朋友。
曲典心突然怀念起在宫外的日子……
曲典心曾经依照正常的程序被送到宫外,跟许多二品官员的女儿住在一起,那个时候彼此可以不报身份,何况有些一品家的人不去,她不说没人知道她姓曲,何况一品家的只有卓心玉在。
曲典心一眼就能肯定对方的身份,也刻意回避与她的接触,她们两家本就不合,何必多生事端。
那个时候宋岁竹走入了她淡薄的生活,像一颗耀眼的太阳活的那么绚丽,第一次见面就没有隔阂。
“心儿姐姐,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典心诧异了一秒,才柔和的一笑,浓浓的书香气像化不开的优美言辞在心灵飘荡,却不见高不可攀的梳理:“好看。”
宋岁艺闻言急忙跑过去:“姐姐,你陪我出去玩好吗?我们明天就要进宫了好想买些东西。”
典心宠溺的笑笑,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怎么可能拒绝:“好。”甚至对这份要求带着感恩。
“姐姐真好,你知道吗姐姐,你可漂亮了,皇上一定会喜欢你的。”
典心但笑不语,皇上喜不喜欢,她们都注定是皇家的人。
另一边,朱砂被夏之紫带了出来,一身淡蓝色的衣服承托的她美丽高雅,说起来,这件衣服还是上次曲云飞强制送她的装扮,这次出来的匆忙便穿上了。
当时夏之紫看了她一会,她都以为紫儿会因为衣服不出门时,夏之紫还是出来了。
庙会上,夏之紫对什么都好奇,逮住什么都想对母后显摆,这份童心也只有在朱砂面前他才表现的理所当然。
朱砂看着对什么都稀罕的夏之紫,笑了笑默默的在后面跟着,印象中紫儿除了国事从不曾外出,想来他的童年也很没趣。
夏之紫见朱砂落后,停了一会等母后跟上:“娘,你不喜欢外面吗。”要不为何每次都不热衷:“今天有庙会,亦是春试第一天,母后不想凑凑热闹,顺便看看春试的质量,或者突然去监场?”
朱砂从不认为这是热闹,或许初涉朝廷时她也觉的好玩,但是看久了反而烦腻:“你若喜欢,娘陪你。”不怕把高进吓死就去吧。
夏之紫挫败不惜,转过头时,脸色的笑容荡然无存,他不喜欢这种无形中的距离感,似乎他们之间那道伦理的鸿沟永远无法跨越,夏之紫突然走进她:“娘,你看你身边的人。”
朱砂看了一眼春江、春月:“怎么了?”
夏之紫指指远处。
朱砂抬目望去,见几位小姑娘在挑选胭脂,惊讶的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才让她出来:“这可不……”行……
夏之紫含笑的拉着母后走:“乱想,我就是不挑也会看,难道你怀疑孩儿的审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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