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子却相应不理,但不知怎的,后面举枪的那个家伙身子忽地一耸、鱼镖对着天空射去,而且从快艇中翻身落下海中,另外一个家伙见状忙抬起鱼镖,但也是未及恭射,就身子一翻落了海,骆希真倒是吃了一惊,这两个袭击者不会无缘无故地落了水,一定是受到了突来的攻击。
海上一共只有三条船,骆希真乘的一条是由救生员驾驶的,当然不可能发出攻击,那么攻击是来自千代美子了,但是千代美子身上穿着泳装,双手拉住了绳子,不可能作任何反击的,除非是那个替她开船的驾驶员。
救生员见有人落了水,而且是在深海中,自然不能不理,连忙把船驶了过去,可是等他们靠近时,那两人所乘的快艇却先一脚转回了头,抛下了两个救生圈,圈上有绳子连着,两个落海的人每人攀住一个救生圈,那条船立即加足马力向另一个方向急驶而去,后面拖着两个人。
等骆希真他们赶到时,海面上只飘着一丝淡淡的血水,证明两个人都是受了伤才落水的。
而且多半是枪弹击伤的,在枪上装了灭音器,可以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拖着千代美子的那条船上,除了一名驾驶员外,还有一名助手,这名助手的工作恐怕就是负责反击,所以在船上带了武器。
救生员似乎不愿多事,反正人都走了,跟他没关系,他也急急地把船驶回岸边,骆希真指着离去的那条船问道:“这条船上的是什么人?”
救生员道:“不晓得,他们是外来的。”
“你们怎么允许外来的船只进入呢?”
救生员道:“我们的浴场只租借了一个浴场的使用权,这是公共海滩,任何船都可以进来的。”
骆希真道:“那么这条滑水船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滑水俱乐部的。不属于浴场管理,不过我看他们也是外来的,因为俱乐部的船我都认得,全部都是浅黄色,这条船却是白色的!”
骆希真一看其他的滑水人员,所乘的船都是黄色的,船是千代美子去接洽租来的,他也不清楚,因为那间俱乐部是由英国人管理的,千代美子的英文比他灵光些,自己去办的交涉。果然那条白色的船把千代美子送到岸边后,两个人就招手向千代美子挥别,也开走了,跟前一条船走的是相同的方向,大概是去追另一条船了!骆希真气呼呼地回到岸上,千代美子却笑嘻嘻地迎着他道:“刚才玩得真过瘾,只可惜你在半途落水!”
骆希真生气地道:“你刚才差点把命玩掉了知不知道?”
千代美子笑道:“你是说那两个穿潜水衣的人,他们是跟船上的人找麻烦,跟我没关系。”
“你怎么知道?”
“船上人对我说的,他们告诉我说是私人恩怨,叫我别害怕,他们会随付的,结果他们果然把对方打落水去了。”
“用什么东西打的?”
“来复枪,点二二口径,这种枪很准的,美国的前任总统甘乃迪就是被这种枪打死的。”
“我怎么没看见?”
“他们一个人伏身在船边上开枪射击的,那个人的枪法还真准,在浮动不定的船上,还能够射得这么准。”
“双方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去租船滑水,俱乐部说只有会员才能享受权利,不肯租给我,结果那两个人说他们愿意免费带我滑水,如此而已。”
她始终不肯承认人家是对付她的,也不肯承认白色船上的人是她的同伙,骆希真明知道她在说谎,也无可奈何,只有叹口气道:“美子,我们是真心地想帮助你,有人要取你的性命,我们必须知道对方是谁,才能保护你。”
“我不是说过了吗?对方是赤鲸组的人,警方也调查清楚了,他们是受了坂川一郎的指使。”
“这个我知道,可是动机呢,坂川一郎真为了是求爱不成,才对你动杀机吗?”
“我知道的就是这个原因了,再有就是他的面子上下不去,非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美子,我知道你一定隐瞒着什么,我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告诉我真话吗?”
“骆!我告诉你的全是我所知道的,我也觉得坂川一郎太小题大作了一点,为了一个女人,他犯不着这么做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恨我如此之深。”
骆希真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我是豁出性命来交你这个朋友,只希望你也够点意思,别要我死得不明不白。”
千代美子笑道:“骆!看你说到那儿去了,你对我好,我十分感激,我也真心拿你当朋友,总不会害你的!来,你一定很累了,我替你按摩一下。”
骆希真在沙滩上躺下,千代美子为他按摩着背部,她的技术很好,不但消去了骆希真的疲累,也消去了他的生气,使他渐渐地开心起来了,不过他的警觉性却没有松懈,因此当危险再度降临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那是十来个阿飞型的男女,围成一圈在打排球,这是海滩戏水的青年们最普通的游戏,那些阿飞们本来在较远的一个角落上玩的,这时渐渐移近了过来,骆希真发现他们是有意的移动,甚至于中间还隔了四五对作日光浴的男女,也被他们无礼地赶开了。因为他们故意把球击在人家身上,然后发出一阵哄笑!这些人一看他们人多势众,都忍气吞声地让开了,骆希真的义侠心肠,在平时早已过去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了,但今天他的脾气竟出奇地好,故意装既看不见,仍是静静地躺着,他感到这批人不对劲,是由于他们的打扮。
他们是标准的飞仔,长头发,牛仔裤、运动衫,有几个手膀子上还刺了青,脚下都穿着皮靴,这种装扮在别的地方不算稀奇,但是在供作戏水的海滩上,就有点不伦不类了。他们竟不作下水的准备,好像专门来打球的,但他们身上也不是适合运动的服装。
那说明他们是为了另一个目的而来,只是利用打球作为掩护而已,只有两三个女的,身上穿了泳装。
这几个女的行动更怪,骆希真他们来到后,她们也跟着来了,就在附近坐下了,换了衣服,却没有下水,有人打开了手提型的收音机听音乐,但其中的一个,手提机上装着长长的天线,她把收音机贴在耳朵上听时,嘴唇也跟着在动,但是却并不是在唱歌,倒很像在用对讲机在跟什么人连路。
骆希真下水时,她们在岸上没下去,骆希真还发现她们用望远镜观察自己这边的情形,他与千代美子上了岸,这几个女的才开始离开,参加远处打球的一群,而且开始慢慢地向这边移动。
他们都是标准的本地人,讲着广东话,骆希真若非心存戒意,一开始就注意到身边的人,也不会发现到这些异状的,但是最令骆希真注意的是她们抬来了一口塑胶箱子,长方型的,很像是冷藏饮料的那种柜子,可是两个人抬着都很吃力,证明里面很重。
假如放了几十瓶可乐或啤酒,份量自然不轻,可是她们却不打开,有一两个女郎口渴了,还跑到贩卖处去买了几罐可乐来喝,那么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呢!骆希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且他还不经意地向远处此了个手势,那是跟他的师弟们打招呼,他也有了准备,知道会有麻烦,到那里都有三四名师弟跟着,平时只远远地吊着,不上来打招呼,有事可以立刻驰援!对方有八个男的四名女郎,骆希真凭一个人也可以吃下他们的,但这次他决心抓住几个,好好地问问口供,所以招呼了随行的帮手。
那也是三个粗壮的小伙子,立刻作了准备,而且回了他一个手势,骆希真放心了,彼此间距离约莫是五十公尺,骆希真相信他们在二十秒内,可以赶过来。
等待的一刻到了,一个女的捧起一个高球,一个男的跳起来用力一捶,球对准千代美子的背上飞来,咚的一声,把她打得朝前一扑,倒在骆希真的身上,那群飞仔立刻又是一阵哄笑。
骆希真把千代美子推开坐起,球就落在不远处,骆希真把球拿在手中,那个击球的青年过来,脸上挂着笑意道:“对晤住,我一个不小心!”
骆希真把球交给他道:“以后要小心点,这是公共场所,你们有玩球的自由,但不可以防碍到别人!”
那个青年连声称是,他虽然是存心挑衅,但看到骆希真人高马大,不愿意单独冲突,伸手过来接球。
就在他双手捧住球的一刹那,骆希真就发动了,一记霸王进酒,拳头敲在他的下巴上,把整个人都打飞了起来,摔倒在地,立刻昏倒不动了。
对方固然是存心生事,但没有想到先发动的竟是骆希真,而且他不动声包,出手奇快,一发就是狠着,倒是把对方震住了。
呆了有半分钟之久,有个女的叫了起来:“居然敢动手打人,大家上,宰了他们!”
这一喝之下,那群人纷纷地动了,但只是虚张声势,出声吆喝而已,他们似乎知道骆希真的拳脚厉害,不敢上前立撄其锋,一个家伙趁机跳过去,打开冰柜的盖子,里面果然是一柄柄的长刀。
但是骆希真早就注意到了,飞身追过去,猛地一脚,他不是踢人,而是踢向那个盖子,那家伙刚抓住一把刀,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盖子弹回来,压住了手臂,两边的边缘一夹,虽然不是刀刃,却也痛得他大叫起来,骆希真更是缺德,他又加上一脚,踏在盖子上,紧紧地咬住他的手臂,更增加了他的痛苦,拼命地挣扎。
骆希真冷冷地道:
“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的脚上一用力,你的胳臂就要断了。”
那家伙果然不敢挣扎了,其他的人也呆了,围在四周,就是不敢上前。赤手空拳,他们是不敢跟骆希真交手的,但武器在骆希真的脚下,他们就没辙儿了。
这时领头吆喝的那个女郎上前笑道:“先生,对不起,我们打扰了你,已经道过歉了,大家就此算了吧!”
骆希真冷笑道:“算了!那有这么容易,你们准备了一批武器,本来就是要对付我们的,我肯算,你们肯吗?”
女郎神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骆希真冷笑道:“小姐,你别装样了,从一开始你就在打我们的主意,海上的袭击失败,就转到岸上来了!”
女郎变着脸色道:“我不懂你说的什么,但是你要欺侮我们,我们可不含糊你。”
她说着对骆希真冲过去,意图把骆希真撞开,好让那些人取到武器,但骆希真却不吃她这一套,反手一巴掌摔出去,掴在她的脸颊上,把她打得倒在地上,同时叫道:“美子,看住她,这个女的是领头的,别叫她跑了。”
那个女郎挨了一掌,几手下相信他伸手会打女人。
倒是其他那些飞仔们,见这个女的挨了打,一哄而上,意图推开骆希真,取出盒子里的武器。
骆希真先一脚把压住手的家伙踢开了,然后迅速地扣上了搭扣,把盖子扣紧,叫他们无法很快取得武器,然后展开拳脚,把围上来的人一个个打退下去,他的拳猛脚硬,又是学过正统技击的,那些只会花拳绣腿的飞仔们如何是敌手,被打得东倒西歪。
不过,他们倒下后,立刻又爬起来参加战斗,目的还是在抢夺那口箱子,这时骆希真的师弟们也赶到了,他们更妙,连问都不问,出手就打,虽然对方多出他们一倍,但是却经不起这班生龙活虎般的武师,顷刻间就被打倒了一大片,而且被堆成了一堆。
海滩上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对这批飞仔们都没有好印象,见他们受了教训,都纷纷拍掌叫好。
被骆希真打倒的那个女的,此刻正被千代美子扭住了双臂,无法动弹,可是她还在叫道:“你们敢纠众行凶,叫警察来,把他们都抓起来。”
骆希真笑道:“好极了,叫警察来好了,你们在海滩上意图不轨,远带了一箱子武器,到了警署,看是谁的理亏,而且先闹事的是你们,这儿有的是人证。”
有些游客也道:“不错!这群不良少年,仗着人多,在海滩上横行不法,是该送到警署去,好好教训他们一下,我们都可以作证。”
远处有警察吹着哨子赶来过来,是球场中看见有人打架,连忙报了警,那个女郎开始乞怜地道:“这位先生,算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们,只求你高抬贵手行吗?我已经有过两案底,要是再进警署,一定免不了到赤柱监狱去住几年了。”
骆希真略一沉吟道:“好!那你们先躲一躲,美子,你看住她,别叫她跑了,我还有事问她。”
千代美子趁乱带着那个女郎离去了,那边的警察也来到了,骆希真不在乎警察,这儿的巡佐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师弟,警员中也有不少跟他的父亲学艺,而骆大年每个月只上几次课,大部份时间都是他这大师兄代师傅艺,他的熟人很多!警察来了后,果然有几个向他举手行礼,那群飞仔们更在心里叫苦了,他们一共十二个人,有十一个都被捕了,三女八男,一个个全被拷了上车子,押到警署问话,警方问了经过,许多游客的指证,加上那一箱子的武器,使他们有口莫辩,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押走了。
骆希真因为有熟人,警方知道如何找他,连地址都不必留,只说有事如何连络,就分手带人走了。
美子一直扭着那个女郎,站在远处瞧热闹,他们的身上还披了一条大毛巾,使人瞧不出破绽。
骆希真在浴场中也有同门,是当管理员的,在这种地方要想立足,非要有两下子不可的。
骆大年的武馆不是组织,不是帮派,收徒也很严格,一定要身家清白的才准列门墙,他的弟子不许参加黑道,但是受到欺凌时,必可得到同行的声援,所以他们的同门很多,处处都有照应。
这些人对大师兄的事。自然是全力支持的,骆希真借到一间小房间,十分僻静,远离嘈杂的人群,那是辟作男女幽会之用的。
骆希真进了门后,吩咐放开了那个女的,然后道:“小姐,我希望你能合作,不要惹我发火,否则我这个人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美子,你来帮帮忙,假如这位小姐太健忘的话,你提醒她一声。”
那个女郎被推坐在床上,美子站在她对面,看她的姿势,她的确是很内行的!骆希真笑了一下这:“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陈珍珍,今午二十二岁。”
“几岁不必说,小姐们的年龄极少有真实的,而且跟我要问的事没多大关系!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骆,骆希真,这位小姐是日本人,她叫千代美子。”
陈珍珍道:“我知道!久仰!久仰!”
说完她发觉不对,骆希真却笑笑道:“你一定知道的,因为你受雇就是要对付我们的。”
陈珍珍刚要开口,骆希真道:“你可别说没这回事,你们若是只到海滩上玩,就不会专诚带了一箱武器了!陈小姐,你在什么地方做事。”
“九龙红堪码头区,金鹰酒吧做吧女!”
“另外三个都是你的姊妹淘了。”
“是的,我们在一起工作,宿舍也在一起,所以感情很亲密,跟亲姊妹差不多。”
“那八个飞仔呢?”
“码头区上的混子,是一批打仔,平时在酒吧中担任保镖打仔。”
“一家酒吧需要这么多的打仔吗?”
“我们比较特别,因为我们的老板是日本人,独立在码头区内打天下,所以我们所需要多一些人,实际上他们的人数还不止于此,有一半留在家里没出来。”
“假如是想独立打天下,十六个人又太少了,本地的黑社会势力很庞大的。”
“可是我们的老板很有办法,一些大势力帮派都跟他有交情,对我们的酒吧只有照顾而不会捣蛋。”
“就是应付那些小势力帮派,你们也不够呀!”
“也差不多了,他们都是从广州偷渡过来的大陆仔,没有家人,打起架来,个个都狠不要命,跟人火拼了几次,打出了名气,以后就不太有人敢惹他们了。”
“可是今天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很肯拼命呀!”
“那是因为知道你骆先生是位有名的拳师,他们凭空手打不过你,若是他们有了刀子在手,拼起来是很厉害的。”
骆希真暗道了一声侥幸,今天幸亏是先发现了他们藏武器的地方,否则等他们持刀在手,的确是很可怕,这一批从广州偷渡过来的青年都是亡命之徒,被称为香港治安之癌,许多大案子都是他们干的,当街行凶,拿杀人不当回事,他们既无知识又无头脑,行事既不讲道义,又没有恻隐之心,无法无天,是一堆社会的渣滓。
骆希真点了点头道:“很好,到现在为止,你都很合作,希望你能保持合作下去,谁叫你来对付我们的?”
“是我们的老板板山本义先生。”
“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呢?”
“这个我不知道了,我们只奉命行事而已。”
“打架拼命是男人的事,要你们女人来参加干吗?”
“我们不管打架,只是作掩护工作,替他们把武器带来,他们都习惯用长刀,又不能每个人带着刀子在海滩上走,所以才要我们用旅行冰柜带了来。”
骆希真笑道:“美子!”
他只招呼了一声,美子横起一掌,切劈她的胸膛上,虽然乳房肉厚,但是那一掌却打得陈珍珍的眼泪都流下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