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我看见了窗外的那棵树。还有树旁用来晾晒衣服的铁丝架,以及铁丝架远处的一栋三层楼房,我立刻呆住了。
这里就是我的寝室。
窗外的景象,与我平时看上去的一模一样。甚至窗户的玻璃,斜角上的那一条裂缝都是一样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转身去看那两个女孩,发现她们都穿着裙子。现在不是春天吗?这时,靠窗坐着的女孩突然站起来,伸手去拿床上的收音机。我听到了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的节目。有点熟悉。然后,我想起来,这节目的名字叫“音乐大不同”
它在2004年末就已经停播了。
我不能明白自己的处境。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睡前穿的睡衣,手脚的样子也没有变化。我又掐了一下自己,很疼,不是做梦。这时我才想起开门到走廊上看看这里的门牌号,于是向门口走去。
可门竟然打不开。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怎么使劲扭门锁,都一点用也没有。可稍后,我就在屋里找到了更多的,可以证实这里的确是207寝室的迹象。
首先是放脸盆的架子,那和我寝室里的一模一样。还有那个圆脸女孩床铺墙上的两颗钉子,门背后用刀刻着的“happy”字样。寝室正中央灯管附近悬挂着的一个铁丝,破损了的桌角,床架上剥落的油漆,我还在窗外看见了正在洗衣服的看门人妻子。
这里的的确确就是我的寝室。除了那两个女孩,还有屋内的所有物品。
而我也看到了,在我的床铺墙上,贴着一张海报。可奇怪的是,那上面竟然一团模糊,只是色块与色块的重叠、混合,根本不知道上面究竟是什么。这印证了我最初搬进寝室的推测,那四个黑色的三角形印记,的确是贴过东西留下的。但,谁会贴这样一张什么都看不清楚的海报在墙上?
我的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捕捉,眼前突然一黑。
声音停止了,光线也消失了。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像是瞬间掉进某个洞里,脚步险些有点不稳。我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立了一会儿,看见了从窗外弥漫进屋内的路灯光。同时,我的心跳开始加快起来。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摸到自己床上,在枕边发现了我的收音机。
这是我的床,其他的三张床铺仍旧空着。我伸手去按台灯开关。
就在这时,眼前的空气突然晃动了一下。
一团小小的光线在窗口附近亮起来。不,似乎不是光线。好像,只是从黑暗中渐渐浮现出的某个影像。这个影像越来越清楚,体积也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人形。
一个女孩坐在靠床的椅子上。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部。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缓慢而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女声。
她说,东湖的水
后面的话怎么也听不清楚。她只是一直念着,东湖的水
我紧紧地抓住被子,缩在床的一角,屏住呼吸,惊慌失措地盯着她的背影。我在想,怎么办?怎么办?这时,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背影晃了一晃,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向旁边挪动了一步。这时我看见,她的下半身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脚。看不见她的手。也看不见她的脸。她就这样背对着我,向我移动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想大声喊叫,然而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刚才回响在耳边的巨大的心跳声也听不见了。只感到全身冷得彻骨,却连颤抖都不能。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一阵刺耳的音乐响了起来。眼前的空气又是一晃。
长发女生的影子消失了。从手脚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能动了。我一下瘫软在床上,喉咙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干涩声响,急促地喘着气,朝发出音乐声的地方寻去。
那是我的手机,幽蓝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丁小胭。
我立刻按下接听键,大叫了一声:“丁小胭!”
她在电话那边愣了一愣,然后说:“原来还没睡。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你来,给你打个电话看看。”
听到丁小胭的声音,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安慰。我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立刻照亮了整间寝室。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也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收音机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我弯腰去拣,听见丁小胭说,我没什么事,你接着睡吧。我连忙说,丁小胭你别挂电话,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那里睡?
“可是,你那儿的大门已经关了吧?”
我这才想到,现在是深夜,楼下的大门早就已经关了。
“你好好睡吧,没事的。”丁小胭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下床,发现自己的手仍然抖个不停。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整张脸都白得吓人,额头上有汗,后背也有。我走到门口,犹豫着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门把手,然后,开锁。
打不开,和刚才一模一样。不,应该是,和昨晚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昨晚我在门外,而现在,我在门里。
我回到床上,裹紧了被子。我不敢关灯,也不敢闭上眼睛。
但,我还是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