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跑上楼梯。随着叫声的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完全断定,就是那间教室。怎么会有学生?他不由得后悔,昨晚至少都应该看上一眼。
当他打开教室的门,便看到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场景。
两个女孩坐在地上,情绪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边尖叫着,一边用手撑着地面向后退去。听见开门声,她们想站起来向门口跑,但双腿却不停地颤抖,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所以看门人打开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倒在地上的这两个女孩,挣扎着,哭喊着向门口爬来。
接着,他看到了第三个女孩。她靠着墙,坐在最后一排座位的地上,一动不动。女孩仰着头,不知向上看着什么。和那两个女孩相比,她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守夜人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从两个女孩身边经过,一直走到这具安静的,一动不动的身体旁边,然后看清了女孩的脸。
守夜人全身顿时战栗起来。那是一张无法想象的,极度扭曲的脸孔。而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九岁小女孩的脸上。她的眼睛因为极度恐惧而充血,红色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来,一张小嘴此刻被撑大到脸部的三分之二,嘴角由于过度张大而裂开,血液已经凝结,形成暗红色的伤痕。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狰狞。守夜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在女孩身边蹲下,伸出手去。
女孩死了。他站在门口时便已知道——这个安静的,正仰头看着天花板的女孩,已经是具尸体。
“我险些为此丢掉了工作。”看门人感叹着“从那天开始,每晚我都会去巡视那间教室。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发生不,其实,还有一件”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痛苦。他低下头去,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这样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
“我根本不知道那女孩是躲在哪里的。那晚我分明巡视过那间教室,但第二天还是”
“又死过人?”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是那间教室?”
“不能完全说是那间教室她是从那间教室的窗户里掉下来,摔死的。”
“那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只是那天晚上,我巡夜回来,在床上躺着,正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怎么说呢,那声音就好像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耳膜上。我还以为是旁边工地正在施工,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但很快就觉得不对,我赶快爬起来,拿着手电筒出了门。出门以后,没走几步,很快就看见草地上有一个黑黑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个是个女孩。”他叹了口气“走过去的时候,那女孩的样子总之第一眼就知道,已经没救了。”
“那她是”
“我就赶紧报了警,然后抬头去看楼上的窗户,发现只有那间教室开着窗户,就立刻明白,肯定是从那里摔下来的但是,她怎么会在那间教室里的呢,我明明巡视过”他看着我们,眼睛里满是困惑与懊悔。
“那个教室,是三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徐退问。
“你怎么知道?”看门人惊讶地看着他。
徐退和我对视了一眼,又问道“那你还记得,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吗?”
“让我想想,”他沉吟着“是哪一年呢”
“是不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1994年?”
“1994年?1994年我在”突然,他眼睛一亮“对了,就是1994年!我记得那年”
后来的话我已经听不清楚了。看门人什么时候说完,徐退什么时候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我都不知道。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脑子是一团杂乱而尖锐的空白,还有嗡嗡的声响。最后,我听到徐退叫我的名字。
“我们走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看门人说:“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过,你们可不能对主任说我对你们讲了这个。否则我的工作可能”
“明白了,”徐退说:“不过我们也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
“我们想过两天,晚上的时候,到那间教室看看。”
看门人愣了一下说:“小伙子,你这样做可不地道啊。”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徐退一脸歉意地说道“如果拜托主任的话,他可能出于学校方面的考虑,不放我们进来。这事对我们很重要,我们也查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了点收获所以,麻烦你了。而且,”他看了看我“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很可能就是我们说的那个亲戚。”
“怎么会”看门人张大了嘴巴,看了我们好一阵,最后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但只有这一次。不过,我没有那个班的钥匙啊。”
“没关系,我们只要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看看就行了。”
告别了看门人,我们在楼下找到教导主任,并对他表示了感谢。怎么样,查到什么了吗?他问。什么也没问到,徐退装作遗憾的样子说道。
回家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走到家门口时,只觉得双腿酸软,好像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在家门口,徐退不放心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但终于还是没有进去。我们约定好的事,是一定要遵守的。这个,我明白。
这天晚上,我恍恍惚惚地不知做了些什么。我好像喝了不少的水,好像还洗了衣服,看了一会儿电视,我好像还打扫了房间。否则为什么躺到床上时,会全身酸痛呢。我可能还在屋里跑了几圈。
但我记得我都想了些什么。只是现在,我不能说。
第二天早上醒来,只觉得世界好像已不同于往日。天花板已经不是以前的天花板,衣柜也不是以前的衣柜。我拿起手机,手机也不像是我的。我用不像是我的手机给徐退打了一个电话。不久后,我听见敲门声,看见徐退站在门前,担忧地看我。
“你脸色很不好,昨天没睡?”他问。
我摇头,笑了一下。
“我睡了。”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