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长顺心里没底。
但要是迟迟不打,恐怕自己这个新任的奉天将军也做到头了。
旁边的李鸿藻和荣禄心头也都被接连不断的圣旨搅得心绪不宁,不打就是抗旨可打呢?能赢吗?
“长顺将军,吾等两人不通军务,不过这如今皇上和老佛爷都在瞪着咱们的消息,上海那边的谈判也僵着呢,你看是不是先打打看?他太平洋军也不是铜浇铁铸的,能打赢一两仗的话,我们三人也说得过去。”
“是啊,此战无论如何都必须打,只有打过此战,才能配合各国施压太平洋军,逼他们退出奉天和辽东。”荣禄连忙说道。
长顺点了点头,打是必须要打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出击,时间拖得愈久反而不利于大军,更省得军中人心惶惶。
想到此处,刚要招呼人去传令,就听到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到一会亲卫来报,太平洋军送来一份书函,还指名道姓要他亲启。
送信来干什么?
长顺看了眼旁边的荣禄和李鸿藻,急急的拆开信后,只瞅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喝道:“快,备马”——
“准备好了?”
山海关南的渤海上,两艘悬挂着血云龙爪旗的战列舰和两艘重巡早已一字排开,远处一艘驱逐舰悠闲地来回游弋,像是再看一场好戏。
小雨沥沥,使得多日来的暑气一消而散,雨丝中季濡山从位于舰艉的主炮前走过,看着炮塔内早已准备妥当的炮组,满意的点了点头。
“已经准备好了,信件也已经送到对方手里,不过清军中军大营距离我们有一万米,距离太远了,只能打到七公里外的左营位子,而且这种距离上精度不能保证。”参谋连忙递上了炮击计划。
季濡山接过计划并没有翻开,而是呵呵一笑:“够不够得着没关系,主要是让清军知道,他们,落伍了”
“开始吧,先来二十分钟急促射击”
参谋吐了吐舌头,二十分钟急促射击阶段,四艘军舰将打出两千五百六十枚152毫米以上口径炮弹,即便是最大射程上精度严重下降,但这种近乎于高烈度海战强度的炮击,足够让清军体验下舰长口中的落后了
很快,随着枪炮官的一声命令,早已准备好的主炮和副炮同时喷出了巨大的火球,剧烈的后坐力让这艘万吨级的钢铁巨兽也不由微微一偏。
同一时刻,旁边的三艘伙伴也纷纷怒吼起来。
爆炸尖啸中,季濡山缓缓登上了飞桥叹了口气,如果此时他的北极星号装备了刚刚开发出来的新式152毫米舰炮的话,恐怕倒霉的就不止清军左营了。
桅盘上,观察哨根本没时间注意下方发呆的舰长,由于山海关是丘陵地形,所以即便站在高处他们也很难看清楚炮弹落下是不是打到的目标,不过由于这一次并没有要求损毁估伤,所以他们也都悠闲地撑着手,看着远处升腾起一团团巨大的蘑菇云。
八门305毫米舰炮,八门203毫米舰炮,再加二十八门152毫米速射副炮,每一次喷发激起海面上无数涟漪,和不久前炮击日本船一样,老炮手们依然乐呵呵的躲在后面,指导着前来舰队实习的预备炮组新丁们。
铰链咔咔,将一枚枚巨大的炮弹从底仓吊上来,再由炮兵们用推杆塞入弹膛,然后再填入同时被吊上来的发射药之后,炮口调整到最大仰角,然后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炮塔内尘嚣飞扬。
这样的巨响和振动,在北极星号的主炮塔内,每隔一分半钟便会出现一次,精确地犹如一台上好了发条的时钟。
一道矮山,挡住了炮手们的视线,他们无法得知自己打出的炮弹是不是有效,但却没有人抱怨和停顿,依然在不断地工作和开火。
炽热的空气将雨丝带来的凉意彻底驱散,没几轮后,几位激动地炮手就已经脱掉了军装,只穿着汗衫和短裤忙得热火朝天。
轰轰轰
当长顺带着李鸿藻和荣禄飞速的登上了关城,就听到一声声整天巨响从远处传来,连忙从左右副将手中抢过千里镜,才发现不远处的左营早已是火光冲天,无数炮弹如雨点般从海面飞掠而下
首次见到这种场景的李鸿藻和荣禄只看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呆了,冷汗顺着背脊额头滴落下来
一团团火光,一声声爆炸,从左营内不断冒起,用弹如雨下来形容都不过分,这么密集的火力下,不到片刻,整个左营都仿佛被火焰包围了。
战马在烈焰中嘶鸣,但片刻后就被涌起的冲击波撕裂。一位位同伴,在火焰中甚至来不及呼喊,便彻底消失在眼前。
旁边,中军大营的兵勇都已经脸色发土,而营地内更是躁动不安,无数听到了炮声的士兵纷纷冲出大营,挤上关楼,登上哨塔,紧张的望着远处的火光,生怕炮弹回落到自己头上。
大地在颤抖着,炮弹撕开空气的尖啸声如同一道道雷鸣,刺激着每位清军将士的神经。
突然,一发炮弹在关城千米之外炸开,纷扬的石屑混合着泥土,猛地溅起一个巨大的土环向四周扩散,热浪更是飞速直冲营门,让站在门口附近的士兵们脸色一阵发青。
这么近的爆炸,肉眼都能看到了,别提站在关城上的李鸿藻和荣禄两人了,他们将爆炸得一清二楚,等到硝烟散尽,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已经出现在千里镜前,让他们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发炮弹就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要是成百上千颗,岂不是?
想到这个问题,不仅是李鸿藻两人,就连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武将长顺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炮声依旧连绵不绝,如惊雷般震动着每一位清军士兵的心弦,大地每颤抖一下,都会让他们脸色都会白上一分,直到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在脸庞上。
听着连绵不绝的炮声,没人知道海面上的军舰到底储存了多少发炮弹。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对方瞄准的是大营,那么此刻自己这些人恐怕都已经成了一堆堆碎肉
战争的方式和手段都已经改变了,昔日长枪马刀为主的战争已经完全沦为了大炮和火枪的天下,别说五万人,即使再加五万,恐怕也没有人会认为可以从太平洋军手里抢回奉天了
隆隆炮声,让整个山海关内鸦雀无声,除了被惊吓嘶鸣不安的战马外,每个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炮声的结束。
当一个时辰后最后一枚炮弹落下,当海风将弥漫在前营硝烟吹散时,军机大臣李鸿藻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哨塔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下。
镜头前,驻扎着五千人的左营已经消失不见,连个布片都捡不起来,苍翠的大地如同被犁车给完全翻了一遍,狼藉遍野。
清军士兵们用力的喘着气,每个人的背心都冷汗泠泠,一股凉气从脚心直涌而上,身体霎时都僵硬起来。
片刻后,才有人扭头向头顶的箭楼望去。
长顺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单筒千里镜,良久后长叹了一口气:“两位大人,请禀明皇上吧,长顺是实在是无能为力”说完,也不顾坐在箭塔上的李鸿藻,一步一步向楼梯走去,可当他刚踏上楼梯,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软,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亲兵们吓得连忙扶住了大帅,可当他们的手靠上去后,才发现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大帅居然浑身都在颤抖。
望着远处如坟场般破败不堪的大地,看着瘫软在地的李鸿藻,荣禄心头更是一片死灰……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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