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出了韶音坊,先把马车打发回府,然后就一个人顺着街市溜溜达达逛起来。
她许久都没在这样热闹的街市上闲逛了,上一回逛还是前几年跟着顾长平回京述职,恰巧赶在年下,元月十五花灯会的时候去外头凑了个热闹。只是那回不赶巧,正碰上刘珩与一女扮男装的姑娘在猜灯谜。
当然,顾长安识趣地没去打搅,远远地看了眼难得羞涩的刘珩,就转头走了,倒是等两人都回到石岭时,捡着机会埋汰了他几句,谁知道刘珩却瞪着眼睛说没见过什么女人。
“诶诶,当心!”一声惊呼传来,顾长安只觉身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处而来,当下也不及回头,一把抱起眼前的小女娃就地一滚滚到旁边,将街道让开。
“少爷您可慢着点啊。”
“少爷您赶紧停啊,仔细别摔着。”
顾长安扶起胖乎乎的小女娃,那女娃娃倒不哭闹,在她袖口上蹭蹭脸上的土就跑开了。顾长安这才抬头去看那肇事人,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不禁无奈,真是冤家路窄了。
慌不择路的高头大马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踢翻了好几个摊子,小商贩们叫苦不迭。
顾长安站起身来,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枣红马听见那动静,就向着顾长安奔来。顾长安长身而立,在马到近前的一瞬出手如电,闪身同时将那缰绳死命拽住,几乎运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甩到了马背之上,然后一脚将知府公子给踹下马去,半点不带含糊。
戴天磊冷不防被踹到了地上,捂着胸口疼得直打滚,连骂娘的话都骂不出来。后头赶来的家丁赶紧七手八脚地上去把人扶起来,这才顾得上去看那个制住疯马的人。
顾长安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戴天磊,神色很是耐人寻味。
“你、你谁啊,竟然敢把我们少爷从马上踢、踢下来?”一个小厮挺起胸脯对着顾长安叫到,但看着马上这人满身戾气,也不免有点底气不足。
“滚边去,怎么说话的。”戴天磊边揉着胸口边给了那小厮一脚,然后挑起眉来看着顾长安,“没看见是顾都尉救了我么。”
顾长安跳下马,把缰绳扔给旁边的小厮,打量了灰头土脸的戴天磊一眼,道:“这马是难得的良驹,只是性野难驯,戴公子还是请人驯好了再耍,免得伤人伤己。”
戴天磊对顾长安的冷嘲热讽假装没听见,揉着屁股凑上来问她:“我听说你打了大胜仗,能给我讲讲不?”
顾长安迈腿往前走,边走边掸身上的土,“不能。”
戴天磊啧了声跟上,“顾都尉,你怎么老板着脸?”
顾长安觑他一眼,“我乐意。”
半个多时辰,顾长安走走停停,戴天磊也不着急,就一直跟着。等穿过了整个西市,已快回到顾府的时候,顾长安才停下来看着微喘的戴天磊。
“戴公子,你都跟着我逛了半个多时辰了,到底有什么事?”
戴天磊拍拍胸口,喘匀气,说:“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早前就说了,我想跟着顾将军打仗去。”
“两年前我也说过,你上不了战场。”顾长安继续往前走,想起那时候戴天磊跟着他爹到裕州军营地去,恰碰上她在校场练兵,这小子不知怎么就一下冒出要报效国家的热情,回去以后非缠着他爹要投军,结果戴勤就把人塞到顾长平那去了。戴勤的意思是让他知难而退,顾长平就把戴天磊扔给了顾长安。顾长安在校场三两下把戴天磊揍趴下了,跟他说什么时候能撂倒她了再来说投军的事。
戴天磊不服气地看着她,“你说打得过你就能投军,要不要试试?”
“瞧你喘的这样子就不必试了,”顾长安看看他,皱起眉来,“你非想去投军,到底是为了什么?”
“男人,总得建功立业不是。”戴天磊拍着胸脯,意气风发的模样。
“投军了,就没人理会你是不是知府公子,寒冬腊月叫你守一夜城门你就得去守,叫你去刺探敌情你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也得去。上了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的一个犹豫,就会害死你自己。你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道战争的残酷,只从戏文听来的沙场故事能做什么数。再说了,你还有那一群妻妾,你从军去了,她们该如何?”顾长安一通长篇大论,有实有虚,最后总算把话引到正题上。
戴天磊眨眨眼,似乎是没想到顾长安会说这许多,半晌才叹口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娶了好几房,可每一个我都挺真心的。这不,我前几日还看上了乐坊的一个姑娘,叫青黛,那模样那身段那性情,啧,真是样样让我舒服到心坎里。可惜她那管事的是个母夜叉,顾都尉你瞧,还给我脸上来了一拳,这会子看着都青了吧。”戴天磊侧着脸给顾长安指指脸颊,顾长安一挑眉,果然是青了一大片,看来楼姑出手也是真没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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