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顾长安不识水性,陆路排兵作战却很擅长,所以她和林骋一商量,便由她留在北岸负责后方,一旦林骋那边登陆成功,战船便再折返接人。据斥候回报消息及顾长安和林骋估计,南燕在古兰江南岸至多不超过三万兵力,只要他们第一步能站稳,那么后面就容易多了。
江面上的水汽扑面而来,顾长安负手站在江边,身后是一列列整装待发的士兵,每个人都攥紧了手里的弓箭刀盾,随时做好登船的准备。
“将军,这凉飕飕黑漆漆的,真是有点瘆人啊。”被宋明远留下来的戴天磊看着一团黑的水面,禁不住心有戚戚。
“现在知道怕了?”顾长安扫他一眼,“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打仗不是闹着好玩的,是真要拿着命去拼。你要没把握冲过去杀人,就给我上后方呆着,少添乱。”
顾长安整个人都如一张绷紧的弓,仿佛随时能弹射出去毙命的利箭,戴天磊从没见过战场上的顾长安,这回一见倒生出比平日还多几分的佩服来,当下不再吭气,望着波涛滚滚的江面,脚下也似站的更稳了一些。
领头的二十艘快船如暗夜出没的幽灵破水而来,待南燕军察觉到黑暗中有庞然大物逼近时,已然来不及。
林骋当先跃下船舷,噗地一刀就洞穿了那扯着嗓门大叫的南燕兵的胸膛。忽然燃起的火把映亮了古兰江南岸,一桶桶桐油泼洒在南燕战船上,一支支火箭毫不停留地射向战船最薄弱之处。
霎时间,火光冲天。
“杀啊——”林骋带着第一波踏上南岸的将士向着南燕军驻地奔去,南燕战船的大火点燃了大齐军的杀戮之心。
那些被南燕一路赶着赶到了北岸的南境守军,早就红了眼,恨不得把这些南燕蛮子一个个大卸八块才能泄心头之恨。
一时间士气大涨,每个人手里的刀都像灌注了奇异的力量,不再畏惧前方未知的命运。
反应过来的南燕军很快就与大齐将士短兵相接,这是没有规则没有阵法的肉搏,谁披起铠甲冲出来,谁就要提刀来战。
林骋陷在一股股涌出来的南燕军中,手起刀落,迅如光影的刀锋将他包裹其中。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林骋猛然间想起,顾长安说的,战争的味道。
一种在生与死之间,让人兴奋又绝望的气味。
古兰江北岸,映红天际的火光是林骋的信号。卸下将士的战船一艘艘回返,顾长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列好的方阵登船,以最快的速度再度驶向对岸。
顾长安手里的刀似乎也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变得不再安静。她很想跟着将士们一同登船,冲到南岸去跟林骋并肩作战。
但她此次却不再是拼杀在前的角色,她务必要留守北岸,保证人员准确迅速地向南岸输送。
林骋从没杀过这样多的人,他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手中长刀未敢松懈一分。
商量战术之时,顾长安说,他们这回突袭的优势在于攻其不备,缺陷是不可久战,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同时,就得抓紧时间将敌军主将拿下,余下人就算负隅顽抗也会有所忌惮,不至于将战时拖长,消耗大齐本身兵力。
林骋一脚踹开被他戳了个透心凉的尸体,回首喊道:“段方,跟我走。”
北岸,顾长安随着最后一波准备投入战斗的将士上船,她上船前对陈大千道:“陈守备,你安排北岸余下的四万人准备拔营,等战船来接。”
陈大千行一礼,“是,末将遵令。”
顾长安登上战船,船舷上附了一层湿漉漉的水珠,她一手抹过去,掌心立刻攥了一捧凉丝丝的水。
林骋那边不知战况如何,她估摸着以己方战力,应该吃不了亏,但心下那股不安的感觉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和林骋手下可用之人除去病残伤员,共七万三千余人,在人数上几乎是南燕的两倍。可从地势环境考虑,却不能把这七万多万一股脑都倒过去,这样不但失去了原有的优势,也会大大增加不必要的损失。
因此,现在大齐在南岸上的兵力实际是处于弱势的。但南燕人不知道大齐到底有多少人会打过来,他们只会看到一波波人从战船上跃下,加入无情的厮杀。
大齐占的,是天时人和,南燕则占着地利,所以就要看林骋能不能于乱阵中一举拿下敌军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