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参政厉大人谋夺施若葵的府第,费尽心机总算到手了,搬入新居只有两天,便出了大乱子。
施府共有三间巨宅,分为前、中、后三进,中间和隔着广阔的院落,有院墙相隔,中留花径与月洞门相通,两侧有马厩车轿库和仆人园丁的居室。后进大楼是内眷的住所,平时男仆不得允许,是不许涉足其间的,有的全是仆妇使女。巡夜的人只可走外侧走廊,里面发生了变故。如果没有声音发生,前进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相距太远了。
为了清点财宝,厉大人留了两个心腹健仆在分房清点摆设。三个男人一死一晕一被擒。
这东大楼除了女的己没有男人,阴盛阳衰,蒙面人毫不费劲地便占据了大楼。
另一个男人是从后花园接近的蔡文昌,那时,他还在等两个守夜接近呢!
两个守夜没带灯笼,那是违反府中规距的意外之事。平时只要进入附近,必须带灯笼,以便让妇女们知道回避,这两个家伙不带灯笼,必定心怀不轨。不错,他们根本不是厉府的人。
文昌不明就里,仓卒间也没问对方的身份,等他开始接近大楼时;大楼的蒙面人已控制了一切,大部分的人找对象快活,警哨也撤了,外围几乎成了真空,但里面却是龙潭虎穴,高手全集中在内庭里。
厉大人被绑在一根大柱上,脸色死黄,曾经吓晕了一次,一盆冷水将他泼了个清清醒醒,口中布团也被掏出来了。
内庭隔了重门叠问,关了所有的门窗,声音绝难传出,所以蒙面人的声音不再压低,向门旁的人叫:“请颜师父。”
庭门大开,有人叫:“请颜师父。”
片刻,庭门人影咋现,玉面虎颜如玉穿一身华丽锦袍,内挂长剑,束发而未带头巾,满面春风踏入庭中。灯光下他玉面珠唇平添三分俊秀,剑眉星目一表人材,笑起来左夹旁隐现笑涡,长得风流潇洒,人中之凤。
他后跟了两个中年人,浓眉大眼,身材魁伟,年约四十开外,外表沉静老练,举止凝重而从容不迫,虎目中冷电四射,不怒而威,左面那位团团脸,右面那位是长脸。
为首蒙面人拉掉蒙面巾,露出一张白如纸的脸蛋,剑眉入鬓,眼中冷电四射,鼻直口方,突然一个代表坚强的下领,年约三十上下,没留须髭,面色大变而且阴冷的脸部甚少其他表情流露,他抱拳行礼,泛上笑意道“多蒙,吾兄囊助,得以成全,兄弟再向吾兄致上衷诚的谢意。”说完,再次行礼。
玉面虎的出现,厉大人似乎还未看出危机,大叫道:“颜师父,颜”
“叭”一声脆响,一名蒙面人掴了他一耳光,打的他昏天黑地,口中流血,、叫不出来了。
玉面虎回了礼,笑道“恭喜柯当家心愿得偿,可喜可贺,耽误诸位兄弟月余光阴,委实心中不安。但兄弟因探知狗官蓄意谋夺这栋大宅,狗官的珍玩存放在府衙官署之中,并未存放在樊川厉家,以使其两得,区区下情已蒙吾兄接纳,兄弟深感情。喏!兄弟替柯兄引见两位英雄。”
他居中替三人引见,客套一番。
团团脸中耳人,是邠名武师行客童宁。
长脸中年人是太白山之霸孽龙翟贵。
白脸的柯当家,是河南汝宁府光州商县东面大稣山的寨主,江湖上名头响亮,武林后起之秀白煞柯和。
这位白煞柯和,不但是武林后起之秀出类拔萃,而且在老一辈的高手中,他的名号经常与他们同列,当然啦,他的师父四空圣尼也替他带来一些幸运。一些没有靠山的好汉们,冲四空圣尼的份上,也不好意思和他计较。他自己的拳剑功夫,确也值得称道,加以心狠手辣反脸无情,江湖朋友伯他并非奇事。甚至雄才大哈功臻化境的黑道之霸黑旗令主,也对他另眼相看,是否按年送常例钱至九宫堡,令主也赖得问闻。
四空圣尼,正是两尼之一,与千面师太同列十三高手。但两人的性情和行径都同样古怪难缠,彼此之间一向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不相往来。
双方客套后,行客童宁和孽龙翟贵,全用奇异的眼神,不测地死盯住白煞的脸面。
白煞一看气氛有点不对,阴阴一笑道:“童师父与翟当家,可能对兄弟此次在贵地做案心中有所不该,但听兄弟揭开内情,两位定可谅我,这狗官在未至凤翔府任职之前,早年曾在陈西华县做过一任知县,贪渎不仁,天昏地暗兄弟一位义叔姓阴名党,在西华号称巨富,被这狗官暗中搅了个家破人亡,烟消火灭。兄弟起初不知内情,出道后足足查访了五年零三月,方从狗官的一名遗嫁仆妇口中查出秘情。敞义叔对兄弟有收养哺育之恩,兄弟不能忘本,今晚必须将狗官满门乱刀分尸,报仇雪恨,两位兄台如果不谅,兄弟不敢妄动专等诸位任意取择,剩下的兄弟带回山寨分享,如何处理,兄弟恭候诸位卓裁。”
行客童宁向孽龙翟贵望去,后者对他顿首一笑。他向玉面虎点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柯当家之举,兄弟极为同情,并无异议。只是,咱们三人受狗官奉养,经此一来,不仅心中难安,而且有玷咱们的今后声誉”
白煞抱拳虚幌,抢着道:“兄弟说过,任凭二位卓裁,请吩咐。”
行客童宁笑道:“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柯当家快人快语,在下佩服,愚意认为,财物咱取他三分之一。至于这些女人,颜老弟正合口味,听他的。”
玉面虎呵呵一笑,接口道:“兄弟宁可分财物,但狗官三个花不溜丢大闺女,我要两个带走,柯当家肯割爱?”
白煞喋喋笑,道:“颜兄有兴,何不三个全带走?在下女色二字,一向无兴趣。”
“一言为定,兄弟只要两个,大妞儿已经玩腻了,呵呵!”玉面虎乐不可支地说。
女人堆中,一个胸脯大半暴露在外的女人向玉面虎尖叫道:“如玉哥,救救我,救救我,如玉哥。”
“坯!畜生也比你高三级。”另一个少女向玉面虎叫骂。
厉大人不挣扎了,狂叫道:“好汉们,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身外物全给你们,我我绝不追究”
白煞凶狠地转身,举手一带,带下了厉大人一只耳,塞入厉大人自己的口中,凶狠狠地叫:“你已自食其果,等着天理循环。”
厉大人了不起,耳朵被拉掉他不叫痛,吐掉耳朵叫:“当年令主叔的事,不全怪我,令义叔鱼肉乡里,武断乡曲”
“叭叭叭叭”四声厉响,白煞抽了他四耳光,打的牙齿往下掉,怒吼道:“只许你县太爷放火,不许我义叔点灯,你还敢叫屈,狗东西!可恶。
玉面虎却不管任何事,他走近女人堆,伸手一拉,刚才向他求救的姐儿,彩裙破裂。
“如玉,求求求你”她疯狂地,不住挣扎,要挣断手上的绳索站起,顾不得身子已裸。
玉面虎一脚踏住她的小腹,哈哈大笑,恶意地道:“好亲亲,你认为我还要抱着你当活宝?呸!你只配送到长安酒肆去陪那些贩夫走卒,少做你的清秋大梦”
原来先前骂他的少女,突然挣扎扑近他脚下,张口在他的右膝上猛咬,但被他夹抱在怀里动弹不得,破口大骂:“畜生!你不是人,比狗更卑贱一万倍。死为厉鬼,必啖你的魂。”
白煞向一座门伸手虚引,向玉面虎三人道:“诸位请先到书房藏宝室。”
玉面虎分夹两名少女,领先便走,道:“请,请,耽误太久了。”
白煞向身畔一名蒙面人沉声道:“你们玩给狗官看看,让他在死前记住今晚之事,也好在阎王爷前多告一状。”
“谢谢当家恩典。”八个人欢叫,将刀搁在一旁,像一群狂虎,抓住五条羔羊,但听裂帛之声刺耳,嘶声哀嚎声动人心魄,
白煞领先到了后庭门,伸手推门道:“兄弟领先请随咦!”
门外,是一个高大的蒙面人,穿的深蓝色的劲装,背着包裹,背了两个百宝囊,却不是他的手下,他的手下全穿的黑色劲装。蓝与青相差无几,北方人可说青蓝不分,但是这劲装是上好夹段的,灯火下光闪闪,一看便知不是自己人。
白煞的手收不回来了,剑尖已闪电似的点在他的胸间七坎大穴上。沉雷也似的嗓音震耳:“你是首领,在下已来了好一会儿了。谁敢动?退!不然在下便刺穿这家伙的心窝。”
庭中大乱之后,所有的声音突然又寂静,所有的人都被突来的变故震住了。
来人是蔡文昌,他上了楼,伏在窗下倾听里面的动静!里面有挣扎声,饮泣声,狂笑声。但窗封得很严,如不贴缝听或者耳力不行,是无法发现的。
他心中大惑,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有怪声,他的胆子更壮,不怕有人发现他了。他不能破窗而入,里面人没睡,便循走廊向右贴壁一折。不错,转过一处角落,看到一个蒙面人挺刀伏在栏杆下,正凝神向下凝望。
他像个幽魂,缓缓移向黑影的身后,剑柄在对方脑后来上一记,方伸手接刀将人挟住仍安放在原位上。
看到对方以黑巾蒙面,他心中大惑,心中一动,便顺手摘下黑巾自己也蒙上了。
后面是一座门,他伸手轻推,沉重的门应手而开,他走入有灯光而叫啸声震耳的楼内了。
右首一间房的灯从未掩实的门缝中透出,啼哭和狂笑声也从门缝中外泄。他心中大奇,将门略为推开,向里一瞧,一腔怒火顿时按奈不住。
一个女子的两手被绑在床档上,男的状如疯狂。
他看了大汉的恶状,无名火起,疾步入室,依样画上葫芦,在大汉的脑袋上击了一剑把,大汉脑上立即开了一大孔。剑把云头略尖,穿了孔饰以剑穗,一击之下,大石头也得缺角,何况血肉长成的脑袋?
他拖开大汉尸体,割断女人手上的绳索,沉声道:“我来救你,不可张声,我走之后,闩上门,熄灯,躲在床下。”说完,掠出房外带上门。
他共经过五间内房,救了三个妇女,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人太不象话,劫财劫色又杀人,犯了江湖大忌,难怪他火起,见了便立下杀手。
他终于到了花庭外,击倒守庭门的一名看守,可是门是从里面上闩的,谁不开,便走到一扇花窗下,用指甲刺穿一个小孔向内张望,看到玉面虎正在凌辱大妞儿。
他认识玉面虎,恨在心头,气愤填膺,俊面上涌起无边杀气。不管厉狗官是如何可恶,他玉面虎总算是厉家的护院师父,诱奸主人之女,复引外寇入室,未免做得太过份,天理不容,这是江湖大忌;假使人人如此,靠练武糊口的人,岂不要饿死?世人怎会瞧得起武林朋友?江湖道义何在?简直是武林叛逆,江湖罪大恶极的败类,比下五门的人更可恶,这种人不死,天理何存?
他想破窗而入,但对方人多,恐怕反而饶上自己一条命划不来,便全神造取如何进入的路径,与应该如何擒贼先擒王造成有利形势。
机会来了,他刚才除去看守的庭门,正是白煞正要出来的后庭门。他事先到了门外等机会,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白煞骤不及防,被他出其不意制住了。
庭中大乱,八名大汉丢了抢夺中的五个妇女,有两人去拔大门的门闩,文昌用沉雷似的声音大吼道:“不许开门,站住!”
喝声将开门的人喝得顿了一顿,但略一迟疑,又向门上抢。文昌剑尖,刺入白煞穴口三分冷笑道“阁下如不下令,便永远没有下令的机会了。”
白煞单手按在剑把上,冷冷地向文昌叫:“尊驾高姓大名?来!咱们分个高下。”
文昌呵呵大笑,道:“不用分高下,太爷有事待办。”
“颜某人不听你的。”玉面虎怪叫,长剑出鞘。
白煞脸色一变,厉声叫道:“颜师父,你想借刀杀人?”
“在下并无此意。”玉面虎阴禁禁地接口。
“柯某受制,阁下如果妄动,在下岂不是首先遭殃的。”
玉面虎正待冲上,一名蒙面人横剑戮出冷笑道:“怒鬼曹观在此,颜师父三思而行。”
说完,拉下面巾,现出一张愁眉苦胆的腊色黄面孔,一双鹰目厉闪。接着剑上传出嗡嗡震鸣,剑气四射。
玉面虎心中一懔。怒鬼曹观是大酥山寨最险狠的高手,武林中名号够响亮,真反脸动手,他有自知之明!可能要栽。他凶焰一窒,收剑退后道:“在下等会可再说。”
文昌冲他冷哼一声,道:“不错,等会可再说,咱们之中,必有一人在清理旧帐中溅血。在这些人中,最后死的就是你这个人面兽心伤天害理的淫贼。”
玉面虎气往上冲,怒叫道“王八蛋养的!咱们等会要不死不散。
文昌拉掉面巾,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他妈的是啥玩意?早些天没取你的狗命,你搬出师门来唬人,凭你那几手鬼划符,也敢大言不惭?你记着你的话就是,等会要不死不散。”
“是你?你”玉面虎抽口凉气叫。
“不借,你没忘掉。我,亡命客蔡文昌。”
这几天西安府附近的武林好汉,整天议论纷纷谈的是蔡文昌,想不到大家认为必定死在碧眼青狮大印掌之下的他,今晚竟然在西北德局隔邻出现。如果在四天前,蔡文昌三个字知者不多,平常得紧,但自从那夜在西北镖局激斗之后,这三个字却有极重的份量。平地一声雷,没有听到这声雷的人定是聋子。
白煞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姓蔡的,这么说来,你也是做案的了。四海为家,都是自己人,胳膊是向内弯弯的、为何如此待我?基于江湖规矩,柯某要你收剑说话。”
“呸!”文昌呸了他一口,切齿道:“谁是你所说的自己人?瞎了你的狗眼。蔡某做案一人做事一人当,按规矩三不抢五不偷,要钱不要命,要财不要色。你,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瞧你今晚的所为,要钱要命要色,全要,恐怕你还放火,你身为一寨之主,竟做出这种人神共愤违反武林大忌的事,可耻。叫那些人滚开,蔡某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你会后悔的。”白煞咬牙道。
“为了江湖道义,蔡某从不后悔。”
白煞手按剑把,冷然沉喝“退!”
三座庭门打开了,所有的人默默退出。门外,众贼已纷纷赶到,有人击毁了两侧和庭门左右的花窗,在窗外形成大包围。
文昌一无表情,道:“玉面虎与那两位卖主求荣的奴才,可以在庭门稍候。你三人卑鄙无耻,等会要准备联手,这座大庭将是你们毙命之处。
玉面虎向行客童宁和孽龙瞿贵打眼色,叫道:“柯当家请手下留情,不必一剑毙了他,留给咱们一份。”
白煞没做声,文昌向七个女人叫:“几个鬼女人给我滚到墙角躲起来,找些破布遮羞,快!别装死。”
七个女人中,先前咬玉面虎的少女倒是胆子大,牵头将众女推到墙角,绻缩成一堆。
文昌环顾四周,大声道:“谁妄自想插手,休怪蔡某心狠手辣。”说完,疾退五步。
白煞迅速拔剑,举剑一声怒啸,五道银芒疾飞,凶猛地狂扑而上,抢先进攻“寒梅吐蕊”连攻五剑。
文昌左右一闪,银芒跟到,他再向左跃,银芒又到了胸前。他不接招,轻灵地让对方先后猛攻七招之后,他从左绕了两圈。他的剑斜垂身右,虎目中神光暴长,嘴角泛出阴狠的微笑,脸上别无表情。他在找机会,不浪费精力胡乱出招,众高手环伺,他必须养精蓄锐,不发则已,发则必中,先稳,再图快狠准。
白煞见对方不接招不回敬 ,只在他的创尖前轻灵似的飘动,眼看刺中,却又失去了准头。起初他暴怒。最后开始心惊,对方那撼人心魄的眼神,也令他心中越加发毛。八招已过,连衣服都没沾上,他开始发慌,他不近,对方却象是在身边,不退不行,怕出剑却又刺不上部位,对方必定在招发一半时及时躲开,从剑招的空隙中迫进,似乎又到了身边,可怕极了!
第九招“神龙现爪”五剑下搭,剑气飞腾,但见五道银芒连续飞出,下搭。
左面窗口,怒鬼曹规悄然飘入。
右面窗口,一名提厚背鬼头刀的蒙面人也飘入庭内。
庭门口,玉面虎三人一打眼色,渐向内移。
文昌一声狂笑,人影左飘,手中剑突然上升,风雷般地开始反击了。
“当!双剑相交,火星飞溅,白煞的剑向左一荡。
“呔!”文昌大吼,左右探进,虎跳疾上,旋身,挥剑,切入、剑锋突临白煞的右肩。
白煞果然了得,剑划出一道圆弧、反抽,旋身、沉肩、挫腰,剑从下向上,企图拼个两败俱伤。他知道这一招难逃厄运,对方不但快得骇人听闻,竟能在剑震开的刹那间刺入,想躲已来不及了。除了等死自救,别无他途。
“嗤”一声,剑锋割开了他的肩肿,肩外侧出现了一线血痕,小意思。
“上啊!”怒鬼曹规厉叫,挺剑疾冲而上。
文昌胜算在握,不顾和白煞拼命身势如影附形,跟着对方旋转,拖剑时首先割伤白煞的外形,但见银芒连闪。
白煞“哎”一声惊叫,文昌一送之下,剑尖已入齐寸,痛得他惊叫出声,向前急倒。
白煞上身一挺,去势稍顿,然后“啊”一声狂叫,身形踉跄前冲“当”‘声手中剑堕地,接着吃力地站住,艰难地转身,虚脱地叫:“贤弟,不不可,不可。退”
他背上开了两条大缝,砍断了四根肋骨,幸而剑尖未能深入,再深半寸,他必定立刻倒地毙命。他知道文昌利害,所以出声喝止怒鬼曹规,可惜晚了,叫声末落,令人心寒的惨叫声巳起。
怒鬼曹规从左扑上,急如星火,想抢救白煞,可惜仍然晚了一步,但也由于他的拼死上扑,救了白煞一条命。
使厚背鬼头刀的蒙面人从右扑上,刀往下落。
文昌先除怒鬼曹规,左闪,侧飘,出剑,旋身“嗤嗤”两声暴响忽起,前一声是向上崩开怒鬼的长剑,后一声是怒鬼全力向下扑击。
双方接触,快!快得令人眼花。文昌己料定对方必定沉剑自救,也必须撤回左腿以减少碰剑的机会,左半边可以获得安全保障。剑不会折向,怒鬼这一着按理说十分上乘,不但可以封住右半身的正面,更可斜身进击,反应不用不快。
可惜,他完全落入文昌所希望的圈套内,剑是沉下了,却不是落在文昌的右方,他的内力又没有文昌深厚,如果抢不到文昌右方,他自己的剑反而被展出偏门,想将对方的剑错开已力不从心。他自己除了右手之外,整个身躯已暴露在文昌的剑尖前。
果然剑芒一闪,他感到右胸一震,深身如中电触。他的剑敝过左方了,可是剑前已不见文昌的身形。
由于撇剑招架,牵动了伤口,一阵激烈的痛楚袭到,胸口痛得发麻,他受不了。
“啊”他惨叫一声,身躯随他敝出的剑向左冲,旋了一匝“当”一声长剑脱手落地,用手掩住胸口,踉跄站稳叫:“我我好恨,一一招失失手。”
声末落,身躯右歪“嗤”一声倒地,不住抽搐。
“哎”惨叫似乎在同一瞬间迭连响起,使鬼头刀的人倒了。
文昌刺了怒鬼一剑,回头反扑,他不接招,闪电似的从刀旁掠过,剑下绝情,意动剑动,挫腰旋身一剑疾挥,行雷雷一击。
使刀大汉做梦也没料到文昌如此迅速,竟然硬转刀侧贴身掠过,想变招已不可能,赶忙全力旋身招架,已来不及了。他总算不借,身形是转过来了,但右肩象被重物一触,凉丝丝地。“扑”一声,有东西砍入楼板上,他眼前出现了文昌的身影,血迹斑斑的长剑,剑芒刚从他的眼前离开,文昌正转身对正门庭。是机会了,良机稍现即逝,相距不足六尺,只消踏进一步给文昌一刀,必可将文昌劈成两片。
他向文吕的背影踏进一步,正想举刀,只感到肩上传来一阵彻骨奇痛,手举不起来了,他大吃一惊,低头一看,右臂已不知何时不见了,鲜血象泉水般向外涌。他惨叫了一声,突然倒地,跌在他那把砍入楼板的鬼头刀上,最后挣扎着厉号:“我的手,我我的手”
他的手在楼板上,还在抽动哩!但已不属于他的身体了。
文昌面对庭门,切齿道:“这三个狗娘养的,无耻已极。”
原来庭门进入不少蒙面人,呐喊着抢入,但已不见玉面虎三人的身影,大概已乘乱逃掉了。
四面八方的蒙面人不下二十名之多,从门口中涌入,刀光剑影飞腾。
白煞在两名蒙面人的搀扶下竭力大吼道:“兄弟们退!不可枉送性命。”
文昌右手举剑,左手的飞刀银箭寒芒似电,狂笑道:“二十几个人,正好让在下练暗器,上!哈哈哈”蒙面人全站住了,白煞向替怒鬼和断臂人扎伤的人惨笑,虚脱地问:“两位贤兄有救么?”
断臂大汉挺了挺身子,竭力叫:“小弟支持得了,头也仍在,还可以一拼,拾我的刀来。”
怒鬼身旁一名蒙面人道:“二寨主剑中右肺,背未穿透,须在两个时辰后方可分晓。”
白煞向扶他的人叫:“扶我走,走近蔡文昌。其余的人退在一旁,不可妄动。”
文昌缓缓走近,冷冷地道:“你要死的英雄些。你今晚的所为,神鬼不容。”
白煞叫:“放开我。”
两名蒙面人略一迟疑,最后一咬牙,放手离开。
白煞吃力地站住,血已染透了他齐背衣衫,包扎伤口的布条一片猩红。他硬是站住了。
道:“柯某一身当之事,由我而起,我以血偿还,但阁下必须放柯某众兄弟一条生路。”
四周人大吼道:“不!只有生死与共的大稣山英雄,没有临阵丢去寨主的无耻匹夫。”
“住口!”白煞大喝,又道:“本寨主不许你们胡来。”
文昌环顾一周,冷声问:“阁下的弟兄是够义气。哼!你还有话要说么?”
“有的,狗官不死,叔仇未报,遗恨九泉。好了,取我的剑来,柯某要死的英雄些。”
文昌瞥了绑在往上的厉大人一眼,厉大人正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他,他向白煞挥手,道:
“带你的入赶快离开。书房的珍宝只准取三分之二。将一份值钱而小件的留给我。日后报仇的事,你自己去斟酌,蔡某浪迹江湖,短期间不会死,找我就是,”他探囊取了两颗九转玄丹,给向一名蒙面人道:“这是青城威灵仰松风丹士的九转玄丹,半颗便可以救一个快死的人。快走!别碍我的事。”
蒙面人一把接过丹丸,一言不发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白煞跌入两名蒙面人手中,虚弱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弟兄们,走!”
人群退去,文昌走向厉大人,剑举起了。
蓦地,一名少女狂奔而至,是骂玉面虎的少女“砰”一声跪倒,抱住文吕的双腿狂叫道:“不!不!求求求你,蔡恩公,别杀我爹”
文吕不理她,剑芒一闪奇准地砍断了吊索。厉大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无力站起,躺在那里象条死猪。
“求求求你”少女疯狂地扑倒在厉大人身上,扭头向文昌叫。
文昌将剑在厉大人身上拭净血迹,伸一只脚拨开少女,冷笑道:“太爷要财不要命,叫什么?参政大人。你如果不赶快辞官逃命,早晚你要受到更惨的恶报,信不信在你,你们都不许离开,谁踏出庭门,谁就得死。”说完,大踏步走了。
少女膝行后跟,跟一步磕一个头。
文昌到了庭口,扭头向牙齿被打掉大半,已说不出活来的厉大人道“你有个好女儿,却有一个不孝儿子,和你长了一副豺狼心肠,你遭报应是应该的,但祸延子孙,你反省反省,何苦来哉?”
声落,一闪不见。
书房中,只有一个背剑大汉,见文昌走入双手奉上一个沉重的大包裹,然后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道:“奉寨主面渝,让小可致意,他日落爷有缘途经光临,务必请蔡爷光顾大安老商一声,以便迎接蔡爷大驾至商城大稣山小住,如蔡爷有所差遣,只消带个口信使成。大好山的山门,不分日夜不分时刻,经常为蔡爷而开。”
文昌扶起大汉,在包裹中取了十来样小巧珍玩,再将包裹挂上大汉的肩膀,顺手摘下他的长剑自己佩上,拍拍大汉的肩膀,诚恳地道。“寄语柯寨主,今后不可有失江湖道义。这些玩意请寨主变卖之后,用来周济贫民,也是一场功德,别了,后会有期。”说完,消失在黑暗中。
星光在云隙中透出,寒风凛城,远处传来清晰的更鼓声,已是四更整了。
文昌将十余件珍玩塞入怀中,这些东西没有用,在长安换不了钱,他要的是金银,略一结扎,他象一个幽灵,向西北镖局方向隐去。
西北镖局霉运当头,这几天来风声忽紧,草木皆兵,闹了个乌烟瘴气。
寄居在镖局右面一栋瓦屋面的吸血鬼封三爷,这几天象失了魂,自从酒楼失珠之后,东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又被人一把火烧光,只逃出一个半死的老园丁,再经西北镖局一再出人命,他的胆子大概已吓破了一半,一家子守住屋中八大箱金银,赖在屋中不敢离开半步。
三个护院教师爷和十余名健仆,以铁指郝英为首,在屋外戒备,如临大敌。
吸血鬼的其他奴婢,仍在大宅中的二三进,后面一进是施家父女,反而草木不惊,他想返回大宅去却又心中害怕,西北镖局人多手众,而且全是武林高手。到底可以壮壮胆,假使返回大宅,地广房舍多,三位护院和十来名健仆恐伯招呼不过来,万一蔡文昌再来找他讨金珠,岂不是要他的命?他的金银得来极易,他出手却象是割他的肉般心疼,上次四颗珠一失黄金白丢掉,他半夜里还在叫“我的钱袋”叫了好几天。
四更天,镍局的警哨松懈了。自从上次巴隆活佛可能击毙蔡文昌之后,白天只有黑铁塔来闹了一次,晚间从来末再出事。文昌上次从左面进入,这次反从右面摸进。他小心翼翼蛇行路伏向里深入。这次他特别小心,一次教训一次乖,比上一次小心多了。
西北德局房舍多,没种花草也没有树,夜行人想利用草木隐身必定失望,从瓦面走也不行,极易被人发现。
他象一头伺鼠的猫,守在一处阴暗的屋角下,凝神倾听。妙,有人来了。他一长身上了檐下,伸手轻轻地摘下角上挂着的一个小铃。这种警铃从外表看,极象风铃,但风吹会摇动却不会发警,有一根暗线拉住铃槌牵过边椽,假使有人想躲在檐下,定会触及暗线,线端的簧片一崩,铃槌恢复自由、警铃被触,便会发出铃声。
文昌知道这种警铃的安置方法,所以出手摘下警铃塞入檐下壁缝中,双足勾稳拄椽,准备下扑。一个黑影缓缓走近,刀隐肋后,脐下挂了一个铃形物,用左手握住,慢慢接近壁角了。
文昌心中一怔,暗道:“真糟!这家伙挂了警铃,假使被猝然袭击,手放开警铃便会发声,岂不是徒劳无功?
西北镖局的杨局主果真是个人才,亡羊补牢,竟然在短期内在檐下装了警铃,更在身上也装了另一种,按理该万无一失了。不管是在檐下隐身,或者是袭击警哨,都可由警铃发出警讯。
“我必须用点穴术了。”文昌心中暗作决定。
要想令握铃的手臂五指不致松开,点穴术并无大用,必须用擒穴制筋术,搭住他曲池,大拇指刺住肘弯的屈筋向上猛顶,屈筋拉紧之后,五指使会自动抓得死紧。大拇指不放松,五指决不会自动松开。
黑影到了壁角,贴壁伸手向转角处凝神细察。文昌在黑影上空丈余,如果黑影不带警铃,是下手的好机会。
文昌屏息而待,上身逐渐向下挂。
黑影小立片刻,末发现警兆,身形疾射,要到壁角的另一面。
文昌用老狼堕枝身法飘身而下,恰好落在黑影身后,左手候出,大拇指制死曲池穴,食中两指顶住肘弯内侧的大屈筋向上顶。从右面下手,该变动所用的指头,得手了。
同一瞬间,右手点中黑影的灵泉穴,顺手拂下,捞接黑影右手落下的单刀,免得发出落地的音响。
黑影两重穴被制,象个死人。文昌先摘下黑影的警铃,将人拉回暗影处,拍开被制穴道,低声说:“老兄,你要命,便点点头;不要命,便摇摇头。”
黑影是个三十来岁的大汉,还没活够,当真要命,抽着冷气不住点头。
“太爷要找吸血鬼借盘缠,你知道他的住所?”文昌往下问。
黑影无法说话,不住点头。
“你如能带路,决不伤你,你肯么?”
黑影又点头,文吕制了黑影的哑穴,道“太爷不制你的死穴,手下留情。你如果在途中捣鬼,太爷随时可制你于死命。走!领路。”
黑影慢慢地举步,他用不着替吸血鬼卖命。文昌一手揽住他的腰部,并肩而行。大汉如果想要耍花样,举手之劳便可制他的死命。
两人在僻暗的屋角左转右折,到了吸血鬼所住的独院助近,大汉不走了,用手向那儿一指。
文昌将大汉一掌拍昏,解他的腰带捆上手脚,再用头巾将他的口眼蒙上,塞在暗处,蛇行鹭伏一步步向屋角接近。
夜行人接近房屋,绝大多数的人是由后面或两姻接近。或者上屋从楼上入侵。在武林人物来说,四周的警戒以大门一方最为脆弱与大意,于平凡小民的住处正好相反,前者注意后面和两侧,后或却重视大门。
文昌直接由大门欺近,他已看出这是一栋独院,两侧的厢房不多,有两个健仆在屋后的两角持刀警卫。以他猜测估计,吸血鬼的三位护院,在近来风声鹤唳中,决不会在房内倒头睡大头觉,至少亦有一名在外巡夜以防万一。这位巡夜的老兄,可能便隐伏在后院附近,所以他必须由大门方向接近。
果然不错,大门方向不见人影,真讨厌,却有两个巨型大黑狗,用铁练锁在镖柱旁边。
但看门狗难不倒江湖人,吃黑夜饭的江湖好汉,身上必定带有老虎身上的玩意儿。半乾的虎皮,虎骨,虎鞭,或者盛虎簧的,凡是老虎身上的东西,都是制狗的妙品,江湖中还有人专制狗吠卖给需要的人,别说是用虎身上的东西所炼制,只消丢出一颇小丸在附近,所有的狗便会在一刹中软倒,比用虎骨虎簧更灵光,因为虎骨虎簧,遇有严格训练的猎犬,会低吠一声或者逃走,便可惊动狗的主人。
文昌在非我人妖的秘窑逗留时,已得到这种制狗药。恰好接近处是上风,他掏出一颊药丸,老远便全力掷出,两条狗不再走动,片刻便爬倒在地。
他掩至门廊下,门两侧有木窗,掏出幻电小剑,轻轻划开窗格进入厅内。厅中一灯如豆,十分方便。
到后面天井,真妙,一个黑影站在左面院墙头上,背上紧了军刀,刀穗在肩上飘扬,向四面不住打量,然后轻似羽毛落下天井,从容不迫泰然举步,向后厅门走,跨上了台阶。
文昌心中暗喜,看这人的轻功造诣,和狭长便于在水中使用的分水刀,便猜出这家伙是神刀破浪高江,夜行人最怕四周不见人,虽则凶险,发现有人之后,反而心中大定,有着落了。
神刀破很毫无警觉地跨上台阶,伸手去推后庭门,里面的景况他熟悉,却不知门后有人。
文昌觑个真切“扑”一声掌出劈向对方左耳门,右手一抄,夹住了神刀破浪的脖子,拖至大厅塞在屏风脚下,然后放心大胆行事,直奔后院内庭。
内庭门沉重而闭得死紧,他仍用幻电小剑从内缝中划断门闩进入,疾赴后面上房。
蓦地,他听到一问暗房之后有嘶哑的叫声传出“我的钱袋,我的”
“官人,醒醒,醒醒。”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怎我怎么了?”先前叫的人虚脱地问。
“没什么,官人刚在梦魇中。”
“哦!多可怕,那人又来抢我的钱袋”
“官人,破财灭灾,不必再去想了,再想你可能要发疯哩。”
“天哪!我怎能不想?那四颗珍珠我花了四百两黄金,从秦王府中的赵中官手中买
咦!那是是。”
房门忽然而开,文昌身影飘入,顺手掩上门,一闪即到了床前站住了。
房中银灯高挂,大概吸血鬼封三爷怕黑,灯台和立柜之间,顺放着八只坚固的朱漆大木箱。
床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挤衾高卧,男的正是吸血鬼封三爷,看到了文昌,惊得脸色死灰,语不成声。
文昌已不由他往下说,倏然用幻电剑直抵住他的咽喉,嘿嘿冷笑低声道:“不许叫,不然宰了你。”
那女人也用不着管了,她张大着嘴,眼睛要突出眶外,想叫又叫不出声,短促地吸了两口气,突然晕厥。
文昌伸出左手,他的手大指长,扣住吸血鬼的脖子,像提小鸡似地将人提出被外搭在床沿。吸血鬼仅轻微地挣扎,已是吓掉魂成了半条命的老鼠。
文昌放松扣住在他喉前的大拇指,低声喝道:“你要钱还是要命?说!”
吸血鬼两手去扳文昌扣在他喉上的手,白费劲,道:“要要钱,也要要命
要”
“不管你要钱或要命,太爷却是要金银,好好睡。”文昌说。
文昌看了那八只大木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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