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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日坐到地方,有几枚晶莹剔透的五彩石子,压住一张花笺。
他按捺下纷乱的呼吸,先是举目向西四里望去——并没有见到那个人影。
张岳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只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想通了来龙去脉——那个姑娘给自己留了信,所以不好意思再待在屋顶上面。
他苦笑着捡起那张花笺——他不识字。
这件事情就非常尴尬了。人家大姑娘主动向自己示好,自己若是拿了这情信去问旁人,岂不是成了赤果果的炫耀?而且,信的右下角,清清楚楚写了人家姑娘的芳名,虽然只留了一个字,可是旁人或多或少也能猜到是谁——小姑娘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事要是传扬开去,反目成仇算是轻的,要是性子烈的姑娘,指不定拎把菜刀来,当场将自己大卸八块。
可要是不理会……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没这个心,就此熄了念头?这么一想,他竟然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拿了这情信,跑去找到那姑娘,对她说一声“我愿意”。
张岳其人,自小失了父母,靠着一点薄地和偶尔的亲戚邻里接济长大,少年时投在龙爷门下学艺,其实原本只是去做个粗使童子,心中暗暗存了点偷师的念头。幸好龙爷见他勤奋又有几分天赋,便免了束脩(学费),让他做了门下弟子。艺成之后,心中念着行侠仗义造福乡里,便回了老家。结果却是学了屠龙之术,却无用武之地,乡间生活太平,只有鸡零狗碎,并无刀光剑影,于是张岳空有一身本事,却依旧穷困潦倒——哪里还有姑娘能放低眼皮来看一看他?
再后来,便是惹了银虎,被抓进山中关了整整十年,更是和女子无缘了。夜深人静,想要趁人不备做一些自得其乐的事情,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竟是找不到半个能生出坏心思的异性来。到了后头,从银虎手下只言片语间,倒是给他想像出一个“银虎夫人”的模样,这位压寨夫人倒是让他生出了许多绮念,也伴着他度过了许多不眠之夜——既是身体上的释放,也是意念中的报复。
他一度认为自己在夜半无人时,一边自娱自乐,一边想像和银虎夫人翻云覆雨,也算是给银虎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实在是身心的双重愉悦。直到他看见银虎夫人真身的那一天。那个身体宽度快要赶得上长度,走一步整个地牢地动山摇的肉山挪向他,用单纯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然后听到旁人恭恭敬敬唤她“夫人”——当张岳意识到正是这一位伴他走过了许许多多不眠之夜时,恨不能一头撞死以证清白。
经历这一难,张岳对银虎万般同情的同时,对未来媳妇的标准已经……没有标准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好。
所以,那个远远的身影——虽然西一里到西四里距离很远,但是长与宽,还是能看得分明的。那个倾慕自己的女子,好赖是个正常的长条形。这样就够了。
张岳实实在在是没把那个远处屋顶上的姑娘和安朝云往一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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