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张天师窒了窒,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屠夫?”
凌准则呆了呆。
“我好像没有告诉你,在替人驱邪除祟前,我做的是和腐尸打交道的活儿。”
许含章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当地的风俗,说是只要剔净了血肉,毁其形体,只留净骨,就能极有效的防止尸变的发生。”
然后顿了顿,又道,“但有一小撮的人不能接受这样的风俗,更有亲眼目睹过整个过程的稚童回去后就大病一场,痊愈后四处嚷嚷,说我就是个食尸鬼,把他亲人所存在过的痕迹都吞吃了。所以,但凡见着我落单,孩子们就要拿石头扔我,把我砸得头破血流。”
“许二”
这是她首度提及以前的事,代表她对他已敞开了心扉。
但凌准不忍让她再说下去了。
能把那段痛苦不堪的经历,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那只能证明,这件事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
她定是经受了更多的残酷,才会对旁人给予的恶意毫无反应,不痛不痒。
“听我说完。”
许含章一抬手,制止了他的插话,“那时候我就想,像我这样的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然后她在肉铺前找到了答案。
“老屠夫的手艺已经很精进了,但比起我,还是差了一截。”
他切的肉,块块都厚薄不一,形状扭曲,欠缺均匀整齐的美感。
而排骨上挂着一层肥肉的薄膜,瘦肉里嵌着残骨的碎渣,蹄膀上的筋断了,和粗硬的鬣毛糊在一处,看着很不雅观。
“我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了。”
许含章面上浮起了温柔的神色,“等我不做买骨人了,就可以嫁个长相不甚凶恶的屠夫,天天帮他料理从农家购来的生猪,无论是去肉剔骨,还是挂摊叫卖,我都可以做得很好,他也一定会很欣赏我,不会嫌弃我以前的行当,会和我好好的过日子的。”
“我相信不管是裴子渊,还是张三李四,只要是想找我麻烦的人,他都会提起菜刀,劈头盖脸的砍过去,不让别人伤害到我。”
说到这里,许含章略有些怅然。
那只是她的幻想,成不了真。
当昔日的裴子渊以崔异的身份出现后,这份幻想更是变得遥不可及,成为了可笑的妄想。
“我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你。”
许含章揉了揉眉心,“十一,你是个很厉害的人,却摆脱不了忧思多虑的毛病,常常因外界的评断就否定了自己。之前,我已经安慰过你一次了。今晚,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伤春悲秋,顾影自怜,那我也不会再管了。”
他的内心不够稳定强大。
仅仅因为张天师两句按时,就又陷入了沉思了。
这实在是很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姓名。
所以他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一定要清醒,再清醒。
我仍抱着这样的幻想,觉得很不错。”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看你这么恶心的眼神,我估计你又唤起了内心的少女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