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是她来到益州的原因,同时,也是她想离开的原因。
在看到他的家乡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剧变,成为一片茫茫大湖后,她便心灰意冷,萌生了去意,却因天寒地冻而未能成行。
但她心里明白,自己要真是下了决心,那这些都不是问题。
归根结底,是她还不想走。
益州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她来了没多少时日,就被这里慵懒而自在的氛围腐蚀了个透,整日里吃吃喝喝,走走逛逛,天暖时在外面晒晒太阳,欣赏着来来往往,美得各有千秋的小娘子们,阴雨天则放任自己躺在床上不起来,无所事事的发呆。
这样的好日子,让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要不是张天师急于收网,主动找上门来,说不定这一整个冬天,她都会悠闲懒惰的混过去。
说实话,她隐隐有些后悔。
自己当时若利落的离开了,就不会引发后来诸多的祸端。
虽然会和凌准彻底错过,但至少窑场里的尸首能少上几具,主簿府里的蛊虫能少上两条,而宝珠,也不会走上歧路。
可是,她到了别的地方,就能保证不被人设局,不牵连到旁人了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要稍一显露老者留下的手段,就免不了会招来居心叵测的窥伺。
走了一个张天师,难保不会再来一个章天师。
“呼”
许含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不能怪老者甩给了她一个烫手山芋,只能怪她太弱。
如果能像他那般强大,强到能毫无悬念的碾压任何人,让任何人都不敢打自己的主意,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可惜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多想、多练,只怀着莫名的敬畏匆匆扫了几眼,会了点儿皮毛,就急着把册子烧给了他,然后莽莽撞撞的从深山里走了出来,往长安城行去。
一路上,她凭着那点儿皮毛赚取了不少的银两,渐渐在长安扎下根来,慢慢入了高门大户里的主母们的眼。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再往上爬一些,结识到的贵人再多一些,总有一天能探听到裴子渊的底细。
管他是西眷裴、洗马裴、南来吴裴、中眷裴还是东眷裴的人,总得先找到他,才能想法子杀了他。
但她没能如愿。
只因裴氏的子弟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他从来就不是裴子渊。
他是崔异。
想杀他,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只能逃,只能躲。
但她丝毫没有亡命之徒的觉悟,在蜀地的这些日子里,不但把崔异的仇撇到了一边,而后更是连老者那儿学来的皮毛都荒废了,也很少静下心来冥想。直到别人的刀快架到自己脖子上了,才晓得动弹两下。
真是
太不像话了。
无论是作为一个苦大仇深的复仇者,还是作为一个有幸继承了老者衣钵的人,她都太不像话了。
许含章放下传记,默然望向窗外。
但见天光晦暗,风雪萧萧,着实不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但她突然很想去湖边看一看。
再去老者的家乡,看一看。
一个多时辰后,许含章望着凝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于枯草丛生的堤岸上席地而坐。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凛冽的风忽地温柔了下来,将莹白的碎雪轻轻拂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