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连事大,以后你恐怕再也领不到俸禄、逛不了平康坊了!”
凌准将上下两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冷声威胁道。
“哦”
郑元郎当然没有忘记正事,但方才的画面着实是太惊悚了,如不是他定力过人,只怕已经笑得满地打跌,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不插手,就能出去。接下来,无论你瞧见了什么事,听到了什么声音,都不要被扰乱了心智。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说罢,他抬起脚,径自往前走去。
凌准应了声,依言照做。
许是身边多了个人提点的缘故,凌准的心绪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胡思乱想。
与此相对应的,是蜃景里所出现的画面也趋于寻常和安宁了,不再有那些阴暗晦涩的影子。
他听到了岑六郎不住的抱怨着钱袋太瘪,饭钱太贵。
他看到了凌端拿着小铲,虎虎生风的追着爹,满院子乱跑。
他看到了郑元郎从一个俏寡妇家的墙头翻下来,不慎被树枝刮破了裤子。
然后,他看到了长街上风沙肆虐,许二着白衣红裙,翩然而来,并抬头瞥了他一眼。
他还看到了那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槐树,看到她披着一身月色,含笑坐在了他的窗口。
和她相识的一点一滴,都分毫不差的重现了。
美好,而又静谧。
凌准不禁嘴角一弯,心情亦随之大好。
“我日!”
郑元郎旁观着这一切,却发出了如此的评价,“你还真不像个男人。”
“你说什么?”
凌准怒目相视。
“我说你不像个男人。”
郑元郎不畏弓虽暴的回瞪过去,解释道:“因为,她才像一个男人。”
君不见她不但把英雄救美的桥段大包大揽了,还把夜半爬墙的主动权也拿到了手,之后更是刚强的带着伤,前来投奔,成功唤起了凌准的母性光辉,击中了凌准柔软的心房。
爬墙?
刚强?
母性?
凌准的脸彻底黑了。
“你们俩是完全颠倒了啊!”
郑元郎犹自不觉,仍唾沫横飞的说道:“最后她不负责任,提起裤子就从长安跑路了,而你天天为之心碎神伤,久久不能忘怀。啧啧,要是你能挺着个大肚子,时不时的孕吐两回,再望穿秋水的瞧着远方,缓缓的淌下两行清泪,就更符合那些始乱终弃的小话本的结局了。”
“你去死!”
凌准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了又黑。
“咦?这又是什么?”
郑元郎没有看他,而是忽地怔道。
大片冒着黑烟的焦土,和一座座已沦为废墟的村庄,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发黑的血水在无数具尸体的身下汇成一条小溪,无声的流淌着。
明明是下着雪的冬夜,暗红色的溪水却不断的冒着泡,像是下一瞬就要沸腾了。
有无数张面目模糊的脸孔从水底缓缓的浮起,然后咧开了嘴,似是在大笑,又似是在嚎哭。
风中,传来了金铃相撞的轻响。
一双赤裸着的雪白玉足轻盈的踏过雪地,沿途竟是没有留下一个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