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在哈门陀的暗助之下,两掌便惊走了谷小良及石怀沙,与丁讶继续赶路。
现在还没有出青海境内,就先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古浪心中忖道:“看样子以后越来越危险了!”
那匹黑色骏马,虽经连日的辛劳,但是仍然精神奕奕,驰行如飞。
丁讶这时却沉默下来,古浪知道他在计划偷红珠的事情,便不打扰他。
他想到丁讶昨夜曾经告诉他,除了谷小良及石怀沙以外,琴先生和哈门陀也都露了面,加上况红居和娄弓“达木寺”的老人,等于全部跟踪下来了。
他心中好不紧张,虽然是在驰骋如飞的情形下,他仍然耳目并用,防备着任何意外的发生。
这时他又想到了童石红,忖道:“她怎么没有与况红居在一起呢?”
想到童石红,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但是他们之间到底陌生得很,相识以来,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面。
由童石红,很自然地联想到桑燕,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忖道:“啊!莫非她与桑九娘有关系?”
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心跳,又忖道:“如此看来,桑家可能已经知道我要找她们看桑燕对我的态度,似乎没有什么敌意,可是她为什么叫我躲开丁讶呢?”
他想到这些问题,一时却找不出答案来,古浪垂目望了望丁讶,见他双目微闭,两只手扶着鞍桥,身躯随着马的势子晃动不已,好似是睡着了。
古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忖道:“管它!事到临头总可解决!”
马儿如电闪般,在寒林中奔驰,四下一片寂静。
这一天,西北风愈加凌厉,高地上已经有了薄霜。
古浪和丁讶终于来到了甘肃境内,投宿在“夏扣”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初更时分,古浪及丁讶坐在昏灯之前,低声地谈着天,这几天来,丁讶绝口不提红珠的事,至于春秋笔更是没有提到。
古浪知道强敌在侧,言行间也就越发谨慎,好几次想问问“桑家堡”的事,都忍了下来。
这时他们坐在灯下,也是谈着些闲话。
丁讶突然说道:“古浪,我们到门口去看看。”
古浪很是奇怪,说道:“这么冷的天,都快下雪了,我们到门口去做什么?”
丁讶瞪了他一眼,说道:“老闷在房里做什么?你这年轻人还不如我年老人呢!”
古浪听他如此说,知道必有道理,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病,既然你要出去,我就奉陪,不过你还是多穿些衣服好。”
丁讶穿上一件老羊皮袄,这是他在青海时买的,显得不大合身,但是看起来,比以前瘦弱单薄之状好多了。
这家店房是一座小楼,古浪及丁讶所居是西厢房,这一排一共有五间房,正面有三间,东厢房也是五间,楼下是食堂,规模算是相当大了。
古浪、丁讶沿梯而下,由于这座楼房年久失修,走在上面,地板不时地发出“吱吱”之声,丁讶笑道:“在这种地方作贼也不太容易呢!”
说着他们已经下得楼来,虽然初更已过,但是楼下客人们要酒要菜,仍然热闹得很,吵成了一片。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丁讶莫非要探察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目光向四下扫射,打量着每一个饮酒的人。
食堂中多半是行路客商,以及当地的苦力,饮酒聊天,一片喧哗,并没有一个可疑之人。
丁讶说道:“屋里太闷气,我们到门口去!”
古浪知道他如此说,又有道理,一不言发地跟着他,一同走出了店门。
店外寒风凛凛,扑面刮来,丁讶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紧紧地缩着脖子,说道:“唔,天真是冷下来了!”
古浪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点头道:“恐怕我们赶不到四川就要下雪了!”
丁讶双手套在袖管内,缓缓地行走着,古浪跟在他身后,心中猜疑着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大约走了十几丈,丁讶突然停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道,哈门陀也投宿在这店里了?”
古浪闻言吃了一惊,说道:“啊!有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丁讶笑了笑,说道:“他要投宿,焉会让你知道?我若不是特别细心,也不会发觉的。”
古浪心中很是紧张,说道:“他一向回避着我,现在居然在此投宿,莫非对我有所怀疑,要采取行动了么?”
丁讶笑了笑说道:“当然怀疑你,不过阿难子临去这一招实在太绝,谁也不相信,他已经把‘春秋笔’交给了你,所以他们只限于怀疑,杀鸡取卵之事,却是谁也不肯做的。”
古浪细细思索他的话,未曾接口,丁讶又道:“除了他以外,琴子南也将来此投宿。”
此言一出,古浪又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丁讶笑道:“他现在尚未到,如果我推测得不错,他也就快来了。”
古浪似乎已感觉事态渐渐严重了,一双剑眉微微地皱起,沉思不语。
丁讶笑道:“你不用害怕,他们来此投宿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呢!”
古浪一双俊目盯在丁讶脸上,摇头道:“我倒并不是害怕,只是有些不知如何应付你方才说他们来此投宿是我们的好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丁讶向远处望了一下,说道:“你那粒红珠不是落在哈门陀手中么?”
古浪连连地点头道:“是的,我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丁讶把声音放得更低,说道:“今天夜里,我们便下手偷回来!”
古浪忧虑地说道:“哈门陀如此厉害,我们怎么下手呢?”
丁讶经过一路盘算,心中早已有了腹案,笑道:“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机会,琴子南来此投宿之后,我就设法让哈门陀怀疑到他!”
古浪讶然道:“可是他还没有来,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呢?”
这时天色已经黑尽了,街上行人几乎已绝迹了,丁讶却说道:“他一定会来,半夜动手的时候,你也得助我一臂之力,我一个人恐怕还忙不过来呢!”
说着,他声音放得更小,在古浪的耳旁喁喁而语,古浪不住地点头,有时偶尔插问一两句。
他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天时已近二更,丁讶突然道:“我们可以进去了,琴子南正向这边来呢!”
说着用手扶着古浪肩头,古浪好不奇怪,扭头回望,丁讶低声叱道:“不要看!我们回房去!”
他在古浪的扶持之下,慢慢吞吞地回到了店中,楼下吃饭的客人,只剩下两三个老客,还在浅饮谈心,店门也上了板,四下清静异常。
古浪等回到房中之后,立时熄灯,丁讶坐在炕上,低声道:“不要说活,琴子南八成已进来了!”
古浪压低声音道:“他看见了我们没有?”
丁讶微微一笑,说道:“他自然看见我们了现在开始,不要再说话了!”
二人在黑暗之中坐了半天,古浪正有些不耐,突听楼梯发出了“吱吱”之声,精神不禁一振。
这时便听见跑堂的说道:“老先生,东厢房四号最好!”接着一个深沉的声音“嗯”了一声,一路走来,跑堂的说了不少话,但是那人连一声也没有答。
渐渐地,声音消失了,又过了一阵,一切都归于寂静,丁讶还坐在炕上不言不动。
古浪忍耐不住,低声道:“丁老,我们还不开始么?”
丁讶低声回答道:“再等一等!”
二人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丁讶走下炕来,低声道:“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先出去看一看,你要等我回来,千万不可妄动!”
古浪答应一声,丁讶爬过去,轻轻地打开了后窗,紧靠着这排楼房,便是一道围墙,围墙之外是一片竹林。
丁讶伸头出去,四下望了望,说道:“这两个老家伙还未入睡呢!哈门陀是住在正屋二号房!”
古浪也伸头出去,全店灯光已熄,只有正屋二号及东厢四号房还有灯光透出。
丁讶又道:“我先看看去,设法使哈门陀把‘红珠’留在房中,若是他一直带在身上,那可就费事了!”
说罢双手扶窗欲出,古浪拉住了他,担心地说道:“丁老!你要小心!”
丁讶笑了笑,说道:“不要紧,你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语毕双手用力一撑窗槛,人已由窗口飞了出去,一团黑影在空中一闪,便失去了踪影。
古浪转眼便不见了他的影子,不禁大吃一惊,忖道:“此人功夫这么好,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古浪自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显露功夫,想不到竟是如此惊人。
古浪坐在窗口,目光四下巡视,静静地等待,心中很是悬虑,因为琴先生及哈门陀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深怕丁讶万一有失。
他焦急地等待着,突然一阵寒风扑面,方自一惊,一团黑影,已经由他身旁掠过,落在了炕上。
来人正是丁讶,古浪又惊又喜,说道:“丁老!你真是不得了”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说了,现在不是夸奖我的时候,幸运得很,哈门陀把那粒红珠放在枕下,正好被我看见,我现在要赶快设法诱引他们出去,我走之后,你立时把窗户关成一道缝,然后注意着,只要看见我们三人入了竹林,马上就去办你的事!”
古浪连声地答应着,丁讶又道:“得手之后,赶快回来,把被子盖上假睡,我最多只能耽误他们一盏茶的时间,在这时间内,如果有其他事故,你一定要自己处理好!”古浪问道:“还有什么其他事故?”
丁讶接道:“石明松也在附近,提防着他,我走了!”
说罢又似一阵轻风般,自窗口消失!
古浪连忙把窗户关上,留了一条缝,全神向外注视,心中很是紧张。
不大会的工夫,只见一条身影,极快地飞驰进入了林中,看来似是丁讶,只是身法太快,使人看不清。
紧接着又是一条人影“刷”的一声轻响,掠出了围墙之外。那人身子掠出,猛一长身,四下微微展望,接着又如怪鸟般投入了那片竹林。虽然他身子疾如闪电,但是古浪在蒙蒙的夜色下,仍看清楚了,他是琴先生。
古浪心中很是紧张,忖道:“丁讶果然把他们引出去了!”
一念及此,又是一阵轻响,一个极为熟悉的老人的影子,幽灵一般的,自七八丈高的房顶上落了下来!
古浪一眼就看了出来,正是哈门陀。
哈门陀落地之后,四下略一张望,又抬头向古浪所居这间房间望过来。
虽然是黑夜之中,相隔又是如此之远,但是古浪仍然把目光避开了。
哈门陀略为犹豫,也向竹林中扑了过去。
古浪忖道:“我现在该开始行动了!”
他翻身下炕,极快地拉开了房门,闪身而出,并把房门轻轻地带上。
他一提真气,两个纵身,已经来到正厢二号房门口,那正是哈门陀的居室。
古浪双手轻轻一推,房门竟未上拴,应手而开。
室内一盏昏灯,摇摇欲熄。
古浪一闪而入,把房门关上。
只见室内一炕一几,炕上放着一个简单的小包袱,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古浪再不迟疑,掀开了枕头,自己失去了那粒红珠果然霍然在目!
古浪惊喜交加,急忙拿起装入袋中,正要转身之际,突然窗户大开,一条黑影闪电般射了进来。
这人来得好不惊人,带起了大片冷风,吹得那盏昏灯几乎熄灭。
古浪大吃一惊,一掌把油灯击灭,那人已发出了一声冷笑道:“好大胆的小贼!”
一听这口音,古浪惊怒交加,沉声道:“匹夫,原来是你!”
那破窗而来的,正是不久前向古浪暗施毒手的石明松。
石明松穿着一身劲装,双手插腰,目光亮得出奇,他沉声道:“你偷的什么东西?”
古浪怒喝道:“你管不着!”
石明松冷笑道:“我偏要管!”
说着右臂突伸,向古浪胁下抓来!
古浪大怒,身子一闪便自让开,喝道:“无耻小人,我们到外面去!”
石明松冷冷一笑,说道:“你骂我无耻,你夜半三更来此偷窃,岂不比我更无耻?”
古浪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但是丁讶已经告戒过,他只能把哈门陀缠住一盏茶的时间,如果在此动手,哈门陀赶了回来,岂不前功尽弃?
古浪想到这里,强忍着怒气,说道:“你不必逞口舌之利,我们到外面一会,我古浪一定叫你趁心如意就是!”石明松似已知道古浪的心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作贼的总是怕被人捉住,我们就在此地坐坐,等主人回来由他发落好了!”
古浪怒火冲天,冷笑道:“哼!主人回来?他若是回来,第一个要你的命!”
石明松笑道:“那你还担什么心?”
古浪算算时间已经不多,喝道:“你到底敢不敢出去?”
石明松摇了摇头,古浪强忍怒火,说道:“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便要退出,石明松突然喝道:“慢着!咱们聊聊!”
他说着右臂猛伸,五指大张,向古浪背后抓来。
这一式来得既急又猛,古浪还来不及拉门,掌风已然抵达背后。
古浪大怒,身子猛然一拧,喝道:“我还怕你不成?”
掌随话出,双掌齐下,分别向石明松的双肩砍去,这一招虽然是发于急切之中,但因古浪怨恨已极,贯足了劲力,两掌之力,却也非同小可。
石明松哪里敢接,他慌忙把势子撤了回去,古浪身子一转,便欲破窗而出。
但是石明松似乎有意要把右浪留在房子里,他极快地拦到窗户之前,奸笑道:“何必要走?我们就在这里谈谈不好么?”
至此,古浪已是忍无可忍,他也明白了石明松的用意,不禁冷笑道:“好得很,你当我真见不得主人么?你错了!”
石明松微微一怔,古浪身形带着一阵急风,已然扑了过去,双掌一错,右掌以“鹰爪力”的功力,向石明松的前胸抓来。
古浪这一招又快又急,锐风霍霍,石明松只觉眼前指影一片,胸前已感到一股莫大的震撼之力。
他心中很是吃惊,肩头猛晃,古浪的五指擦肩而过,接着他一声大喝,右掌闪电般向古浪的顶门击来。
古浪见石明松身手快速如电,心中暗凛,由于室中地窄,古浪正向前冲,此时躲之不及,只得把身子向后猛然一挫!
石明松的右掌,已经离古浪的头顶不过半尺,古浪便觉一股猛力撞了过来。
古浪忙又把身子一矮,石明松的右掌贴顶擦过,掌风震耳。
古浪又惊又怒,在双方如此接近的情形下,他竟不向后撤,足下一点,反而欺身而进!
石明松疾退三步,背脊已然靠住了门,古浪逼近,二指如电,向他小腹点到,指力沉浑,快似迅雷!
他大惊之下,只得向左闪开了三尺,右掌猛然下沉,五指暴张,又向古浪的头顶抓来。
古浪在进招之初,已然想到了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所以才冒险逼近。
当石明松的右掌才向下一沉之时,古浪又有了第二步行动,左掌虎口大张,急如闪电,向石明松的右掌手腕切去!
就在同时,他右掌当胸推出,灵巧二指,以“玉指金丸”的暗器手法弹了出去,直袭石明松左臂。
石明松万料不到,古浪冒此大险,出此奇招,两处受袭,又受地形限制,无法躲让,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来。
眼看古浪两招都要着上,石明松咬紧了牙,大喝道:“你好厉害”
随着这声大喝,石明松身子猛然向下一矮,右掌疾缩,躲开了古浪的虎口,接着双掌会合,向古浪的右掌拍来!
他这一招变化可说是神速已极,就在此际,房上似有了急促的起落之声。
古浪大惊,身子猛然一侧,左掌闪电般收回,右掌更快的拂了出去,正好佛在石明松的“肩井穴”上。
石明松身子一歪,倒向一旁,但是他仍然强持着,没有摔倒。
古浪再不迟疑,右手一带把房门拉开,闪身而出!
不料他才出房门,石明松竟强撑着受伤的身子,紧跟了出来,叫道:“你跑”
古浪大怒,回身一掌,拍在石明松前胸,喝道:“去吧!”
石明松一声闷哼,口中喷出一片鲜血,身如断线风筝一般,一连地倒退出去,摔在房内。
在这种情形下,古浪也顾不得慈悲,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极快地回到自己房中。
当古浪才把房门拴上,窗内飘落一条人影,鬼魅也似,毫无声息。
古浪一惊,沉声道:“谁?”
来人却是丁讶,他低声道:“快脱衣服上炕!”
说着他已把窗户关好,古浪与丁讶,二人默默无声,以极快的速度除去外衣和鞋袜,同时上炕,各自拉了一条被盖在身上。
丁讶才一倒下,立时发出轻微的鼾声,古浪知道他是在假装。
这时四野死寂,冷气由窗缝中袭入,但是古浪头上还在冒汗,心也砰砰地跳个不停。
好半晌的工夫,古浪动也不敢动,蹩得浑身是汗,耳听丁讶的鼾声越来越大,不知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古浪正自不耐,门外忽然传来脚步之声,随听哈门陀低哑的声音响起道:“喂,还不把你这个宝贝带走!”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古浪听得很清楚,心中一动,忖道:“他在对谁说话?”
只听另外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你是什么人?对我徒儿下此毒手?”
这人的声音非常熟悉,原来是琴先生,古浪心中立时恍然,忖道:“原来他们碰上了,他是为了石明松的事”
想到此,不禁又紧张起来,因为他怕石明松说出自己来,那时就麻烦了。
这时又听哈门陀冷笑道:“他的穴道是我解开的,到底怎么回事你问他吧!”
古浪心中很紧张,偷眼望了丁讶一眼,见他仍然鼾声如雷,睡得非常香甜。
他大为纳闷,忖道:“莫非他真的睡着了?”
才想到这里,已听得石明松虚弱的声音说道:“不是他,是另外一个老人!”
此言不禁使哈门陀、琴先生和古浪同时惊讶起来,古浪忖道:“他为什么不说实话?莫非是怕丢人?”
思忖至此,便听琴先生追问道:“什么人,难道你不认识?”
石明松低弱的声音说道:“我不认识”
接着又是哈门陀的声音说道:“好了,你把他带回去吧!今晚的事还没有了,只是我心情不好,不愿算这笔账,以后再说吧!”
琴子南追问道:“你是谁?”
哈门陀却未回答,拖着轻微的脚步走了。
接着又是一阵低语和脚步声,然后就归于寂静了。
古浪用手紧握着那粒失而复得的红珠,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忖道:“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把它找回来了!”
才想到这里,丁讶翻了一个身,低声道:“到手了没有?”
古浪兴奋的回答道:“到手了!”
丁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唔,总算我没有白出力。”
古浪紧接着说道:“刚才好险,我差一点被哈门陀碰见”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详细的经过明天再谈,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古浪知道哈门陀及琴先生必然不会就此善罢,于是就噤口不语,把被子打开了些,觉得甚是凉快。
过了一阵,身上的汗渐渐干了,又感到有些冷,便又把被子拉上了些。
夜静如死,北风凌厉,古浪听着肃杀的风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古浪熟睡之后,丁讶却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因为他知道无论哈门陀或琴先生,都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他感觉到,这两个老人,不止一次地来房外察看,一直到天亮才消失。
天亮后,丁讶叫醒古浪,说道:“哈门陀和琴先生都在休息,我们赶快走!”
古浪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休息?”
丁讶低声道:“他们自恃功夫高,认为你无论如何也脱不了他们的跟踪,却料不到我另有捷径,这一次要使他们失望了!”
说着已把东西整理好,古浪也匆匆洗漱完毕,二人轻轻地下了楼,付清了店钱,伙计早已备好了马。
经过一夜的休息,人马精神焕发,二人便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沿途丁讶却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弄得古浪很是纳闷,一阵奔驰,已出了百数十里,丁讶突然说道:“往左边行。”
古浪一怔,说道:“左边根本就没有路呀!”
丁讶慢吞吞地说道:“你不用管,向左方走没错!”
左边只不过一个仅够一辆马车行走的草径,两旁都是山,根本无路可走。
古浪正在犹豫,丁讶已经在前座接过了马缰,把马儿用力一带,那匹骏马立时向左奔去。
到了山脚下,丁讶突然跃下马来,一手牵着马缰,说道:“随我来!”
古浪大感诧异,忖道:“丁讶好像对这一带路径熟极了”
才想到这里,丁讶已转入了一块大石之后,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前进。
他边走边道:“这条路我太熟了,跟着我走,保险没错!”
古浪心中纳闷,过了一会的工夫,居然真的被丁讶找出了一条路径。
这条小路由于多年无人行走,所以杂草遍布,若不是丁讶指示,几乎分辨不出途径来。
丁讶这时又回到了马背上,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走了!”
古浪笑道:“丁老,你怎么对这一带如此熟悉呢?”
丁讶用手轻轻地拍着马头,笑道:“岂止这一带?全国的路我没有不熟的。走!”
说着他用力地在马颈上拍了一下,马儿四蹄如飞,踏着半人深的荒草,飞驰而前。
一连几天过去,居然是秋毫无惊,古浪和丁讶很顺利地到达了四川境内。
这日时将正午,来到川北大镇“广元”镇外。
为了避免惊人耳目,古浪老远就下了马,持缰走在马旁,这时虽然还未落雪,但是天气已越发的寒冷了。
古浪远远地望见一家客店“广元老店”四字招牌,在寒风之中摇荡。
经过这几日夜的紧赶,丁讶确实显得很疲累了,他无力地坐在马鞍上,双手套在袖简内,哼唧着说道:“唔,好在已经入川了,我们今天好好歇歇吧!”
古浪虽然心急如箭,恨不得立时赶到“黄角桠”但是眼见丁讶有些支持不住,便道:“好吧!今天就好好歇歇。”
同时心中忖道:“若是没有丁讶,我这一路真不堪设想呢!”
思忖之际,已经到了店门外,小伙计早迎了出来,把丁讶扶下了马,说道:“唔,老太爷累了吧?”
丁讶笑道:“还好”二人进了店,这“广元老店”的规模倒还不小,食堂之内摆了十几张桌子,由于此地是镇口,所以一般过往客旅均在此落脚。
这时食堂内差不多有八桌客人,喝酒聊天,各省方言均有,甚是嘈杂。
古浪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吵?”
小二在旁笑道:“你小爷要是嫌吵,可到里面房间坐!”
古浪点头称好,丁讶却道:“不了,我们就在外面坐坐,看看风景!”
古浪听丁讶如此说,知道必有道理,便对小二道:“就在这里吧,找张干净桌子。”
小二把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二人点了酒菜,慢慢地吃喝着。
古浪捧起酒杯,笑道:“丁老,这一路承你多照应,我敬你一杯!”
丁讶迟迟地拿起酒杯,面上有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上次入川,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干!”
他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似有无限感慨。
古浪虽不知道这个奇怪老人的一段往事究竟如何,但却知道他早年在感情上必定受了很大挫折。
停了一下,丁讶又举起了杯,说道:“从今天起,以后要靠你帮助我了,我也敬你一杯。干!”
说着一饮而干,古浪迟疑着饮干了杯中酒,说道:“丁老,你饮得太猛了”
丁讶摇手阻止了他的话,说道:“不要紧,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还不很明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古浪心中寻思道:“当然是要我帮助他入桑家堡之事了”
他们二人谈论着,不时地饮着酒,这多日来的辛劳,也就一扫而尽了。
酒饭半酣,古浪目光略移,发觉对面桌上,有一个长身的年轻人,一双光亮的俊目,正盯视着自己。
古浪的目光投过去,那人立时低下了头,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人是盯梢的?”
那年轻人自从古浪注意他以后,便未再抬一下头,只是闷声不响地浅饮着。
古浪见他身躯伟岸,年约二十出头,长得甚是俊秀,尤其是一双眉毛,飞入两鬓,有一股少有的英气。
他心中忖道:“看他样子倒不像为恶之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长衫,足下薄底布鞋,桌上放着一只小马鞭。
由于古浪一直在打量他,引起了丁讶的注意,丁讶回过头,向那年轻人望了一眼,那年轻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古浪心中诧异,忖道:“莫非这年轻人又是为我而来?”
想到这里,却听丁讶说道:“尽看人家做什么?”
古浪便把目光移开,心中却总有一团疑虑。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那年轻人招手唤来了小二,付清了酒钱,但是并未离开。
古浪又对他加了几分注意,随听小二说道:“三爷!马牵来了!”
古浪回身向店外望去,只见一匹神采奕奕的胭脂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那年轻人拿起了马鞭,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古浪面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鞭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古浪的脚前。
古浪一惊,那年轻人嘴角已然扯出一丝笑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他弯身拾起了马鞭,很快地走出了店门,上马之后,以不太快的速度,向南而去。
古浪整个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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