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跟刚才那空中传来的一模一样。
释承业面色惨白,他虽然反应很快,但确实是亲口认了账,已经无从抵赖,有这么多人作证,李远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也没有问题,说不定这位李刺史就在等他反口。
砍头总比打死强,况且拖到明年,万一这期间有大赦,命就捡回来了。
皇帝登基后已经大赦了两回,分别是大中元年改元和大中二年群臣上尊号,都是大赦天下。
他想到这里也就不再抵赖,很光棍的把事情认了,免受皮肉之苦。
这时有仆人过来帮他把枷打开,才看到自己的下半身完好无损,只是现在腰部以下还是没有知觉。
吕志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道:“我截了你的穴位,要明天才有知觉,三天才能行走。”
武功中虽然没有点穴解穴,但也能靠打击关键部位让身体麻痹,严重地会失去知觉甚至残废,这称之为截穴。
释承业看着前面地上那半截还在喷血身体,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曹守真一笑,将安装在假身上的血袋挖出来,展示给他看。
释承业叹了口气道:“这些蒙人的伎俩本就是出自道门,我们这些僧人终究还是门外汉啊!”
郭弘见他越说越离谱,扫了一眼李远,扇着扇子道:“想见识我道门真正的法术?”
他说完上前一步,走到释承业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释承业左脸剧痛,只觉得满眼冒金星,脑袋嗡嗡滴。
李远看到这恶徒被“钟离权”打后,右耳竟然喷出一朵花来,还在不停生长!
旁边走进来围观的狱卒都“喔”的一声。
郭弘反手一掌打在右边,那朵花被打了回去,释承业左边腮帮子鼓起来又缩回去,如同鸣叫的癞蛤蟆一般!
“你昧了良心坑害同族,如今正是恶贯满盈!”
郭弘一脚把他踢了个跟头。
曹守真上去又是劈头两拳,打得释承业嗷嗷直叫。
他起身走开,回头跟郭弘对视一眼。
师兄弟配合默契,曹守真借打人的功夫,已经将道具收了藏在袖子里。
这一套行云流水,即便是号称行家的吕煜都没看出端倪。
何琼躲在一旁哧哧笑,她可是见过郭、曹二人为了练这道法,把衡山附近不少青皮折磨得精神恍惚状如疯癫……
李远命人将还在怀疑人生的释承业关回牢房,众人开始商议如何抓捕老和尚义
真。
“钟离炼师怎么看?”李远问道。
“某家以为,这老和尚是魔教巨擘,党羽必定不少,需要小心对待,如果只出动衙役兵丁,恐怕打草惊蛇!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徒弟已经招供,我等立即出发,出其不意定能将其擒获!”
“如此有劳钟离炼师和各位了,李某这就派捕盗随行,也好师出有名!”
李远当即从府中前衙叫来捕盗官史综。
这捕盗官三十多岁,长得短小精干,是世袭的军将出身,有正九品上“仁勇校尉”的散官衔。
史综点了三十名士卒,跟着郭弘等人出发,他虽然是武将,但也很通人情世故,对佛道都有敬畏之心,把自己摆在了辅助的位置,一切听郭弘吩咐行事。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无功而返。
义真竟然已经多日不曾在附近挂单的寺庙出现。
线索断了。
郭弘等人并没有随史综回刺史府。
他们还要北上,不能在岳州停留太久,见义真没有踪影,便悄悄跟吕煜提出来。
吕煜无奈,只得去跟李远说钟离权已经走了,李远十分惋惜,吕煜表示师父是世外高人,云游不定,喜欢说走就走……
回到客栈,郭弘卸妆恢复本来面目,运起无相功把肚子收回来,感到无比轻松。
总算不用再扮演钟离权了。
再演下去,一定会染上酒瘾……咯。
由于夜里扮鬼吓唬释承业,都没睡觉,众人说好休息一日再启程北上。
吕煜因他们要走,也和李素素打过招呼,回客栈陪几位朋友。
中午吃完饭,吕煜正在院子扳弄钟离权留下的鬼木偶。
这木偶上面蒙着皮,摸上去感觉很像人体。
当初王都都可是被吓哭过,跟何琼、红豆一起在旁观看。
“吕师叔,你这是在干什么?”王都都问道。
吕煜正在给木偶换装:“师父就喜欢吓人,我准备改一下,做成一个书僮的样子,这样带出去更有意思。”
于是三个女孩一起嘻嘻哈哈帮忙,他们给木偶换上人的头发,吕煜又把面容重新做了,穿好衣服,很快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吕师兄有书僮了,快给他起个名字吧!”何琼说道。
“既然是木头做的,就叫梧桐吧。”云玄素也在一旁观看,忍不住插话道。
“好啊好啊,就叫梧桐!”三个少女一致决定。
吕煜也没有意见,他打开木偶腹部一个三根手指粗细的小洞,用一只尖嘴壶往里面倒油。
“师叔,这是干什么?”王都都又问。
吕煜道:“木偶腹部是机关枢纽,也是齿轮最密集的地方,这个洞是专门用来倒油润滑齿轮的。”
王都都想伸手进去,吕煜急忙拉住,说道:“齿轮是铁的,手指会夹断的!”
这时伙计突然进来说:“有人指名道姓要找姓吕的客官。”
吕煜把壶一放,急忙去洗手。
红豆找个根树枝,趁吕煜转身的工夫捅了进梧桐肚子上的小洞,咔嚓咔嚓几下就被搅成碎末。
三个少女吐了吐舌头。
吕煜让伙计把人引进来,是一男一女。
前面的女子三十六七岁,相貌甚美,后面跟着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
那女子看到众人,一眼便找到个子最高的吕煜,开口问道:“你可是回道人?”
吕煜愣了一下随即醒悟,看了旁边的云玄素和何琼一眼,云何二人眼望天空,红豆和王都都一起刮了下面皮,作出口型:
汤浴场。
被鄙视了……
吕煜看到郭弘在身旁窃笑,就小声问:“我的形象,我的形象!汤浴场的事怎么能让她们不提了?”
“放屁。”
吕煜:???
郭弘:“我是打个比方,你已经一脚踩了一坨屎,臭味是去不掉了,想让人不提那坨屎,就勇敢地走入粪坑里吧。让一件事成为你的标志,比如当众放连环屁,她们就忘了汤浴场,以后就会直呼你……嗯……”
吕煜听着有理连连点头,最后反应过来:“屁篓?
……还标志?!
你准备让我的风流倜傥的形像彻底崩塌吗?”
郭弘沉吟:“师兄,形像这个词落伍了,应该叫人设。
不要谦虚,从汤浴场事件之后,你的人设已经崩了,从风流小生火线升级为猥琐大叔。”
吕煜:我还……谦特么的虚!
……
进来的女子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人。
吕煜拱手对女子说道:“在下就是回道人,不知这位娘子寻我何事?”
她盯着吕煜说:“我女儿可在你这里?”
云玄素等人见她相貌,随即醒悟过来,这位是白牡丹的母亲,母女俩真的很像。
众女都面带笑意。
有热闹可瞧。
吕煜答道:“我等这两日都在别处,今日刚回来,不曾见过那位小娘子。”
“她留字说去找你,然后就不见了!”这女子急得哭出声来。
后面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向众人拱手道:“在下刺史府参军李从质,贱内张氏本是歌妓,自小传授女儿技艺,孩子十岁时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白牡丹。她今年才十三岁,不想机缘巧合与这位回道人相识,留字说要出来寻你,若是在先生这里,还望让她出来相见。”
ps:
历史人物:李从质、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