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沈铎打了个呵欠,“收好了。包装里有证书,可以去兑换现金的。沈家的传统,过年给孩子一点金条压岁。把你那表情收拾一下,别一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样子!”
任勤勤捧着这根沉甸甸的金条,有些后悔刚才作弄沈铎了。
“可怎么是你给我压岁钱呀?我们俩不是同辈吗?我算你妹妹吧?”
“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沈铎嗤之以鼻,“不要就还给我!”
任勤勤当然舍不得,握着金条啵地亲了一口。
“金条都不要,我傻的吗?我这是受宠若惊呢。这辈子还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块金子,不准我惶恐一下吗?”
“要惶恐回你自己屋里惶恐去。站这里不走,还想再和我对唱《相思风雨中》吗?”
任勤勤哈哈大笑,捧着金条乐颠颠地跑走了。
跑到门口又折回来两步,认真地注视着沈铎:“那个,沈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多管闲事。不过昨天我看你大堂哥他们,是真的有点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你还是得提防着点的好。”
“我知道了。这个不用你操心。”沈铎淡淡道。
任勤勤回了屋,用手机搜了一下200克的金条值多少钱。看到那个数字,她这才彻底震惊了。
这钱对于沈铎来说就是沧海一粟,指甲缝里弹下来的一点渣渣。但是对于任勤勤来说,可是一笔难得的巨款。她将来如果日子混不走,兑换了这根金条,都还能省吃节用过两年呢。
沈铎这个人呀……
任勤勤想了好一会儿,饶是以自己充沛的词汇量,都找不出一个能概括他的词,只得一笑。
之后一连两日都过得风平浪静的。
任勤勤陪着母亲和弟弟,由惠姨领着到处转了转。
她们去橡胶园里看工人取橡胶,又去果园里摘果子。
沈家真是顶级豪门,家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动物园,除了孔雀、梅花鹿和猴子等常见动物,居然还养了两头白色的大象,是他们的镇宅之宝!
白象十分金贵,仅供游客拍照,轻易不让人摸。任勤勤是贵客,才有幸跟着饲养员靠近,拿蜜瓜喂白象。
“这是一对母子。”惠姨说,“小象和小铎是同一年生的呢。”
小白象十分温顺,用大鼻子轻蹭任勤勤的肩膀。
沈宅后山的海湾沙滩细软,海水剔透。任勤勤换了泳衣下海玩,捡了些海螺做纪念。
晚霞将傍晚天空的薄云染得瑰丽奇幻,凉爽的风在海湾里涌动。任勤勤的脸颊和胳膊都晒出一层蜜色,肌肤光得水都挂不住。
沈家还养了马。任勤勤这两天时常看到年轻人在小道上策马奔驰,意气风发,十分羡慕。惠姨便鼓励任勤勤也试试。
任勤勤不会骑,只得由教练牵着马,慢悠悠地走了几圈过瘾,臀也颠得有些疼。
“看别人骑着好潇洒,自己坐上去了则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什么都不能看表象呀。”任勤勤笑,“不过这马真漂亮呀,肌肤像缎子一样。”
惠姨略有不屑,说:“这些马品种都一般,也养得不好。气候的原因,马都有点水土不服。小铎喜欢马,家里也养了好几匹,都是赛级的宝马,全都拿过奖。说起来,你都还没去过家里的马场吧?等回国了,有空带你去玩玩。骑马很容易的,多学两次就会了。”
有钱人家的管家,眼界都比普通人高出不止一个境界。学骑马说得和学骑单车一样轻松。
晚上,王英和女儿独处纳凉的时候也不禁感叹:“沈家真是家大业大。我原以为宜园就已足够阔气了,没想到外面还有这么多。”
“妈。”任勤勤说,“再多也不全是弟弟的,更不是我们的。”
“我知道。”王英说,“我一直把这儿当五星级酒店住着呢。”
这可和任勤勤想到一处去了。母女俩直笑。
到了第三日,众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返程。
其实沈铎这几天,除了年三十外都没有休息。他每天的时间分为四个时段,分别处理全球各个时区汇总过来的工作。开视频会议,批阅文件,说是放假,但是和上班时一样忙。
总裁可以霸道可以挥金如土,可总裁在人后也都累得像条狗。
这日晚饭后,沈铎刚和墨西哥那边的分公司开完视频会,一位老管事上门来请。
“七少,四太老爷知道您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了,想请您去祠堂说说话。”
“我还说一会儿亲自去向老叔公辞行呢,倒让长辈先来请我了。”沈铎叮嘱小杨他们继续收拾东西,跟着老管事出了小楼。
一出门,就见任勤勤迎面走来。
“巧了。”任勤勤笑道,“惠姨让我来找沈先生一起去向长辈辞行。就是弟弟突然有点发烧,又哭又闹的,我妈走不开,就派我做个代表。”
“那就一路吧。”沈铎说。
老管事有些欲言又止,多看了任勤勤两眼。
“您请。”任勤勤客气地谦让。
“任小姐先请。”老管事退让了一步,让任勤勤跟在沈铎身后上了来接他们的电动车。
阴天欲雨,祠堂里十分冷清,只点着两盏孤灯。盆里种的小榕树在风中摇头晃脑。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站在后进大堂里,背对着大门,望着佛龛上的神主牌出神。
沈铎在头顶阵阵闷雷声中快步穿过前庭,朝老人道:“叔公,我们来向您辞行了。”
老叔公转过身来,一张苍老的面孔布满沟壑,双眼却依旧炯炯有神。
任勤勤乖巧地站在沈铎身后,朝老人鞠躬:“这些日子多谢阿公关照。我们不懂事,给您添了许多麻烦。我们明天就回国了,还请阿公多多保重身体。”
老叔公淡然一笑:“年轻的鹰儿总是要离巢的。我们这些守巢的老人,也不过图孩子们平平安安,将这个家族继续兴旺地延续下去罢了。”
沈铎扶着老人从正堂里出来,走进了东边的厢房里。
厢房里亮着灯,茶水都已准备好了。老叔公朝隔壁的椅子指了指,沈铎便坐下。
任勤勤见状,十分识趣地说:“那,你们两位慢慢说话,我就不打搅了。”
老叔公很满意地点头:“小姑娘是聪明有福的面相,将来一定会有大造化的。”
任勤勤笑盈盈地道了声谢,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头顶又是一声闷雷炸响,劲风吹入祠堂,在前庭里呼啸回旋。任勤勤快步朝大门走去,刚刚迈过门槛,就听一片唰唰声从天而降。
雨落下来了。
任勤勤冒雨勉强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撤回了屋檐下。
附近不见半个人影,先前领他们来的管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任勤勤只好耐心等沈铎出来,和他一路回去。
堂屋里,老叔公提着紫砂壶倒茶,感叹着:“你爸就是个不恋家的,年纪轻轻就从这里走出去,到老了还把那头当家,死了也不肯回来。”
沈铎笑:“爸也是葬在爷爷奶奶身边的,儿女跟父母在一起嘛。”
“是啊。”老叔公感叹,“来,尝尝这茶。茶园里新送上来的。”
那茶确实口齿留香,沈铎多喝了两口,说:“家中有人只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却不将家族的长远利益放在心上。我不得不出手,要折损一些人的面子了。”
叔公给沈铎添茶,苦笑道:“生意上的事,我是不懂的。只是你现在这么不留余地,就不仅仅是让家人脸上无光这么简单了。凡事呀,都要给人留条后路。”
“我留了的,叔公。”沈铎冷声道,“大伯他们如今还能在外面逍遥自在,正是因为我放了他们一马。我和很多人的看法不同,我觉得集体的利益至高无上,任何个人都不可超越,包括我自己。很可惜,很多人并不认同我这个想法。这个家,看起来和乐融融,其实早就不在一条船上了。”
头顶的雷声越来越近,风从敞开的门灌入堂屋里,吹得吊灯直摇晃。
一老一少两张面孔上的阴影都在摇摆着,越发显得脸色阴晴不定。
老叔公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做事太极端。你对家族的理解不对呀。家族求的是什么,你还不懂。”
沈铎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了点疲倦:“那还请叔公指教。”
老叔公又给他添了点茶,说:“比起富贵,家族首要的,还是稳定呀。沈家就是一艘大船,海那么辽阔,如果航行方向都错了,走下去只会葬身海底。”
沈铎轻晃了一下头:“爸的计划和决策是对的,我会向诸位长辈证明这一点。”
“通过在公司里铲除异己吗?”叔公语气变得严厉。
“您还是觉得我这么做是出自私人目的?”沈铎反问,“叔公,你……”
沈铎的话说了一半,突然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目光凝成一根针。
茶杯被猛地掀翻在地,沈铎拍案而起。天晕地旋袭来,哪怕扶着桌子,还是跌跪在了地上。
“叔公!”
这一声大喝饱含着震怒,和遭遇亲人背叛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