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熙丹说:“就算沈家人让我进去看沈铎。他还不能装睡吗?沈铎是个心思相当缜密的人,你看他对自己公司的股东都那么防备,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外人。”
邓祖光道:“你当初要肯听我的意见,搞点手段把他睡了,现在我们就不是他的外人了。”
“你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你妹妹能用吗?”邓父终于开口,骂道,“我们邓家的女儿,需要用那种手段去绑住男人吗?还要不要脸了?”
“你现在倒知道心疼女儿了。”邓母尖酸冷笑,“到底是肯给女儿8%股份的好爸爸!”
邓父怒道:“她要股份才肯交出那个女人,你儿子才能从所里放出来。你不肯给,我来给,你还有什么说的?”
邓母高声骂道:“邓永华你这个狗-杂-种!祖光是你亲儿子,可熙丹却不是我亲女儿。我养大这野丫头已经对你够意思的了,别想我再给你当年的风流债掏一个子儿!”
“儿子成现在成这个废物样,也都是你养出来的……”
争吵声中,保安部的肖副部长推门进来。
这个男人已适应了东家的硝烟气氛。他面不改色地朝邓家夫妇欠身,站在了邓熙丹身边,用余光朝看了她一眼。
争吵风暴中,邓熙丹纤细窈窕的身躯站得笔直,娟秀的面孔沉静如水,完全置身事外。
“够了!”邓母占了上风,朝邓熙丹喝道,“没你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邓熙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
拉开门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说:“爸,妈,我知道我们家和‘鲲鹏’的事,我没权利知道,也插不上手。但是我想请各位多考虑一下。不说法网恢恢,就说沈铎的报复心,也不能低估了。他要是不死,必然会将车祸彻查到底,总会有各种手段报复回来。”
邓家夫妇面色铁青。
“你知道个屁!”邓祖光骂,“要不是你无能,我们也不至于……”
“说什么呢?”邓母喝道,“沈铎的车祸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多管闲事。出去吧!”
邓熙丹掩上门之际,听邓母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儿子。
“和她说那些做什么?你被她坑得还不够?你的心眼要是有你妹妹十分之一多,我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晚上八点的高级单人病房区正是热闹。
探望时间就要结束,家属们正准备离去。陪夜的护工则刚吃完晚饭,和白班护工做交接。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一个男护工的出现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男人个头瘦小,又佝偻着身子,一路熟练地躲避摄像头,朝3号病房走去。
路过布草间,男人身影一闪,钻进了门里。
不过片刻,火警铃声响彻整个楼层。
人们惊慌失措。医院保安反应迅速,立刻指挥着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疏散。
3号病房的门口,两名保安将一脸不情愿的惠姨从房间里拉了出来,随着疏散人群奔进了楼梯间里。
男护工从布草间窜出,眨眼就消失在了3号病房还未合拢的门缝里。
高级病房里灯光温馨,大捧大捧的鲜花堆放在病床边,坐北朝南的墙边还放了一尊观音像,供着瓜果。
一个男人躺在床上,对响彻天际的火警铃充耳不闻,并未像传言里说的那样已恢复了神智。
男护工俯身端详着沈铎,一时难以将这个被缠成木乃伊的男人和手机相片里那个英俊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可时间不够他耐心研究。男护工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注射器。
“你是风啊——”房内突然炸开一声大吼。
男人吓得三魂出窍,下意识往地上一趴。
“我是沙……”床头音箱放声高唱,“缠缠绵绵,到天涯……”
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床上的男人在这样的魔音下依旧毫无动静,怕不已被这魔音致残,就是已经成佛了。
他松了半口气,爬了起来。
还珠大合唱魔音灌耳,震得人灵魂发颤。先进的智能音箱就像一枚白色的蛋,根本不知道开关隐藏在哪里。
男人把这玩意儿拍来摇去,当骰盅一样摇着,也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歌声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地将音箱放回了床头,抓起了注射器。
“嘿!哈!”音响又开始放声大唱,“千年等一回——”
“……”
就这时,走廊上的火警铃停了,病房区里的空旷寂静越发衬得歌声嘹亮刺耳。
男人放弃和音箱较劲。
他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拔了注射器的盖子,飞速地把针头扎进了注射液袋子的接口。
无色的液体迅速被注射了进去。再顺着输液管滑落,进入床上这男人的静脉里。
“西湖的水,我的泪……”音响唱得声情并茂。
男人把注射器小心地收回口袋里,顺手将点滴速度调到最快。
一种动物的敏锐让他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抬起头,就见那木乃伊正睁着眼睛,狼盯着猎物似的看着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从斜处伸出,一把扣住了男人的手腕,另外一只铜铃大的拳头挟着一道劲风招呼过来,砸中对方的鼻梁,发出清脆的软骨断裂声——
“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啊……啊……”
激情充沛的配乐声中,床上的男子一击得中,翻身跃起,摁住对方就是一顿暴揍。
任勤勤走进沈铎病房的时候,音箱居然还没被关掉。女歌手正深情款款地唱着《爱的供养》。
郭孝文正坐在沙发里,黑衣黑裤,听手下俯身附耳同他说话,宛如一名教父。
韩毅和几位同事穿着便装,正把嫌犯铐了起来。
嫌犯的脸仿佛在调色盘里打过滚,还跛着脚。看样子,郭孝文在韩毅来之前,就已先将这人审过了。
另外还有两个女护工缩在角落里,被郭孝文的人看守着,欲哭而不敢,瑟瑟发抖。
“多谢韩队长。”任勤勤朝韩毅欠身,“欠您这个人情,一定加倍奉还。”
“职责所在。”韩毅利落道,“为人民服务,和人情无关。不论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他一挥手,和同事一道,将嫌犯和两名女护工带走了。
“勤勤,你全部估计对了。”郭孝文走了过来,“那人很不耐打,没几下就全交代了。是邓家的人。命令是邓祖光下达的。”
邓祖光?
就任勤勤看来,邓祖光实在不像是会策划这种事的人。倒不是说他心眼不坏,而是他压根儿没有这个脑子。
邓家保安部的人,听说都是邓母从东北娘家带来的人。任勤勤觉得邓母下令会更合理一点。
“人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分彼此吧。”郭孝文又说,“医院这方面我也已经叮嘱过,不会走漏了风声。那俩护工,都是邓家收买来盯梢的。刚才我也已经和她们沟通过。她们会按照我的指示给邓家发消息。”
回忆那两位大姐白里透青的脸色,就知道郭孝文的“沟通”,肯定和常人的有所不同。
“不过有个事很奇怪。”郭孝文说,“那注射器里的液体,初步检查了一下,好像只是生理盐水。”
生理盐水当然不会要沈铎的命。
这么大费周章潜伏进病房里,像拍谍战剧似的,就只为了给沈铎补水?
“要是没有郭二哥,我一个人肯定应付不过来。”任勤勤由衷感激,“那位假扮沈铎的小哥也辛苦了。人都走了,可以请他从床上下来。”
“那小子已经跟着韩毅录口供去了。”郭孝文指着病床上那人,“那是沈铎。”
“……”
任勤勤炸毛:“你们就把沈铎这样摆着?”
“那本来就是他的床。”郭孝文理所当然,“又没死,摆个活人还有什么讲究?医生都说要我们多刺激他。这个场合不是很刺激吗?”
“……”任勤勤无法反驳。
“出事后你就没见过他了吧?”郭孝文呵呵一笑,“那你和他好好聊一聊,我们就不打搅了。”
说罢一招手,带着手下撤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