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森和保.镖一起护着林与鹤离开了酒店, 过程还算顺利, 并未受到阻拦。
不知是不是陆难所说的“合同已定”起了作用, 当真让陆家不得不忍气吞声。
形势的确尚可,离开酒店时, 方木森还补充说:“林少,陆董和陆家的关系一直不太好, 有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林与鹤说:“我知道。”
他并不在意陆老先生说的那些话,陌生人擅自做出的评判也不会影响他什么。林与鹤真正担心的, 一直都只有陆难。
陆广泽看起来和蔼慈爱,言语之间却更像是对陆难恨之入骨。林与鹤清楚陆难对父母的感情,他不知道陆先生会不会受影响。
所以即使可能有不妥当, 他还是忍不住问方木森。
“这边的事,哥哥好处理吗?”
方木森给出的是和陆难一样的答案。
“没事的, 他们要谈的是商业合同, 陆董早就处理妥当了。”
为了安抚, 方木森还多说了几句不该是他这个身份能给的解释:“而且陆家家主会亲自出面,已经说明了陆家的底气不足。之前他们都是要求陆董上门的。”
现在这样,就说明陆家已经无法支使陆难了。
这是个很有积极意义的解释,很能让人安心。不过林与鹤听了,却又忍不住想,原来陆先生的处境一直这么艰难。
之前林与鹤只是在杂志和线上的报道中看过, 那些华丽的文字极尽渲染,将陆难上.位的经历描绘得十足传奇。但林与鹤现在才真正感受到,原来那些看似夸张的描写, 仍然不足以比拟现实惊心动魄的万分之一。
林与鹤忽然想起了上午的那个拥抱。
他想再抱一抱哥哥。
林与鹤还想知道陆难父母的事,想知道陆广泽口中“不体面的下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拿这个问题去问方特助并不合适,也很不合时宜。
虽然方木森一直在安抚林与鹤,但为了顺利送人离开,方木森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个关卡都在与其他人反复确认。
林与鹤就没有再打扰他。
他们离开了酒店,前去入境事务处领取安全证明,两地的距离并不算远,但他们在事务处门口还是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方木森说:“事务处的现任长官和陆家一直有来往,所以拿证明时可能会有些不顺利。”
这次一直拖到陆老爷子过来,也未必没有这件事的原因。
“但申请和审核走的都是正规流程,事务处一定会执行。等下林少直接去拿证明就好,拿到我们就离开。”
林与鹤点头:“好。”
如方木森所说,等他终于得以进入事务处时,接待他的人动作果然有些刻意的拖延,但林与鹤的证件和各种文件都很齐全,来人挑不出错,只能将安全证明给了他。
林与鹤没怎么在意对方的态度,他真正记忆深刻的,是在领取单上签字的过程。
林与鹤从小练字,即使上了大学,文具电子化,也没落下过纸笔书写。他写过的字很多,但在“代领取人与领取人关系”一栏写下“配.偶”两个字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领完证明后,他们就直接去了机场。林与鹤之前并未察觉,这次有心留意了,才发现护送自己左右的并不止一辆车。
他也不知道,一路上方木森在蓝牙通话中和其他人反复提及的1型方案,其实就是最高级别防护的意思。
直到抵达机场,进入了围着巨幅“泰平金融”广告的专属vip候机室后,气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是直到飞机快起飞时,林与鹤也没有等到陆难过来。
起飞前四十五分钟,几乎是卡着无法办理登机牌的时间,林与鹤接到了陆难的电话。
“哥哥,你还好吗?”
林与鹤之前不想打扰对方,一直在候机室里安静地等。直到接起电话时,他才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急切。
“登机牌的办理快要截止了,你到了吗?”
“我没事。”
陆难的声音仍是一贯的冷静,让人不自觉地安下心来。
“这边有些变动,一些协议要本人在才能签,我可能会多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到家里等我,好吗?”
林与鹤沉默了一下,但时间很短,他迅速调整好了语气:“好。”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速很快,像是怕占用太多时间:“那你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陆难那边却没有着急挂掉电话。
“你也是。”男人还叮嘱说,“下了飞机给我发条信息,报个平安。”
林与鹤低低应了一声:“嗯。”
对陆难,他依旧是全然的信任。
方木森和林与鹤一起回了燕城。飞机上,林与鹤侧头朝向窗外,一直都没有动。
方木森以为他睡着了,找来一条软毯,打算给人盖上,但当他走近时,才发现林与鹤并没有闭上眼睛。
林与鹤一直看着窗外。
窗外,天色已暗。厚厚的灰色云层堆积在飞机下方,笼罩着整个香江。
山雨欲来。
抵达燕城时已经入夜,熟悉的城市并未给人带来多少应有的放松感和归属感,反倒是一贯的寒风凛冽,尽管没有像香江那样下雨,却依旧冷到让人骨缝发疼。
林与鹤被送回了凤栖湾的住处。他今天的运动量并不算大,连和平时去医院实操的活动量都没法比,但他还是生出了一种略显沉重的倦怠感,仿佛神经被拉扯过度,无法用身体的放松来缓解。
飞机刚落地时,林与鹤就给陆难发过信息,信息发出去十几分钟,他收到了陆难的回复。
【好。】
一个字一个标点,很简短。
临睡时,林与鹤却又把这条不知看过几次的消息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他斟酌着想给陆难发一条消息,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扰对方,屏幕上静止的画面忽然变了。
手机铃.声随即响了起来。
是陆难。
接起来的一瞬间,林与鹤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愣了半拍,才叫出一声。
“哥哥。”
夜色沉沉,男人的声音从相隔千里的远方传来。
“休息了么?”
“还没有。”林与鹤无声地呼了口气,平复下情绪,问,“哥哥忙完了吗?”
“快了,不过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去。”
陆难说。
“抱歉,婚礼后没有蜜月,还出差了。”
他在林与鹤面前从来没有过高高在上的姿态,道歉也非常坦诚。
林与鹤却觉得没道理:“没事的,不用这么说,工作要紧。”
陆难放缓了语气,说:“是不是快期末了?这些天我不在,你要回宿舍住吗?”
这对林与鹤来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甚至应该是由他主动提起的。但当他沉默片刻,真正开口时,给出的却是一个让两人都意外的答案。
“我在家里等你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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