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松了一口气,运足仙法驾云,铆劲向南飞去,约莫又行了两个时辰,只见云下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偶尔有几个零星小岛点缀其上。
忽然,杜衡感到脚下的云朵传来一阵波动。随后,一片巨大的陆地从海面上升起,猛地冲到杜衡的脚底下。
杜衡没站稳,一个趔趄趴在了那陆地上。
“唳!”
那声音中明显带着嗔怒,似乎在责怪杜衡怎么没有去找它。
杜衡翻了个身,顺势躺在鲲的背上,叹了一口气。他摸出夔鼓,向鲲道:“鲲先生啊,我还有十分要紧的事要回中土,真的不能陪你在这里玩。”
“唳?”
鲲似乎在问什么事。
杜衡猛地坐起身,心道,这鲲这么大,游的又这么快,不如让它送我回中土啊!
他赶紧用鼓转达了意思,谁知鲲竟半晌没有动静,仿佛在酝酿什么情绪。
坏了,该不是我得寸进尺,它真的生气了吧?
杜衡刚要敲鼓同鲲道歉,忽然感到身下一阵波动,仿佛地震一样的,竟震得杜衡坐不稳,跌躺在地上。
随后,鲲背上那原本冰凉光滑的皮肤,竟细细索索地长出羽毛来。那羽毛巨大无比,每一根都比自己还长。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轰的一声,鹏那巨大的背向上腾跃而起,直往穹顶冲去。鹏背广袤无边,两翼若垂天之云,一眼望不到头。
杜衡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身下的云朵风驰电掣地向后退去,周围的空气也逐渐稀薄起来,不禁心中大震。
果然鲲鹏才是一等一的神兽,中土那些穷奇、夔牛之类,在鲲鹏的面前简直是大象跟前的蚂蚁。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同鲲鹏结识。只可惜,它体积这么大,我无法把它带在身边。它一个人在北冥上千万年,也是辛苦。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大鹏的背,像拍一个多年未见老友的肩膀。
“唳!”
大鹏似乎回应了他这一拍,语调安慰,却也略带伤感。
杜衡心中一动。虽然只接触了这短短的时间,他却感觉自己似乎已同鲲鹏心意相通,两者已不用通过夔鼓,便能理解对方所想。
杜衡不禁大笑起来。
“鲲鹏啊鲲鹏,我杜衡活了八百年,虽不及你活得久,但同凡人比起来,也算是沧海桑田了。”杜衡摸着着大鹏光滑坚挺的羽毛,“我若没有那一身烦心事,便同你一辈子呆在北冥又有何妨?只可惜,我还有家族之业未成,伤亲之仇未报,心爱之人未娶,不然,我愿陪你再看无数个春秋易变、万古千年。”
“唳!”那声音中透着轻快,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难事。
杜衡正待要问,忽然感觉鹏背一侧,身体朝着一个方向飞速滑下去。他稳住身形,顺势向下一跃,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周围雁群结队,云气翻飞,竟说话的功夫就回到了雁门山!
杜衡抬头,只见大鹏的身形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变成普通鹰隼一般大。那鹰振翅盘旋,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随后便扑棱棱地飞下来,落在了杜衡的肩上。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变化的本事!”杜衡大笑,“好!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只要我杜家还有最后一丝血脉留在这世上,就定会陪你到底,永不相弃!”
“唳!”
杜衡伸手摸了摸鹰的背,那鹰偏过头,冲着杜衡眨眨眼。
他抬头望着天上的大雁,叹了口气。
贼老道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吃了两次亏,此时想找到他当真是不容易。
杜衡在山中漫无目的地穿行,心中惦记杜若,万分焦急,只觉得有一股无明业火憋在胸口,却无处宣泄。
他只顾低头闷走,没留神已走到了一个镇上。往来行人见杜衡肩上停着一只鹰,不禁频频侧目。
忽然,一阵酒肉香飘进杜衡的鼻子里。
杜衡抬头,发现那味道是从身边的一座酒楼里飘出来的。酒楼有三层高,装修颇为雅致,隐隐有唱小曲的声音传来。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也没力气找。
杜衡上楼,坐在靠街的一处雅座上。
店中小二倒对杜衡肩上的鹰并不感到惊惧,反而觉得十分有趣,点菜时,还问要不要给这鹰也点两个。
不一会儿,酒菜就摆满了桌子。杜衡端起饭碗一顿猛扒,放任那鹰站在桌上随意吃着。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大厅中间,一扇绘着寒冬腊梅的屏风前,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抱着琵琶,正娓娓唱着一支曲子。那女子眼含秋水,眉黛如山,脸上挂着一条洁白的面纱。
杜衡望向那女子,心中一动。
那一袭青衣,口中唱词,倒真有些像慕予,可惜,她眉间少了慕予那清冷的韵味。
杜衡正兀自出神,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打断。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冲到那唱曲的女子面前,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琵琶,摔了个粉碎。
“你这臭娘们,咿咿呀呀唱的些什么东西?牙疼是吧?今天老子就来帮你修理修理!”
那大汉一巴掌抽在女子娇嫩的脸上,把那女子抽得跌倒在地。女子脸上的面纱落下,脸上登时红肿一片。
杜衡大惊,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昔日在流波山上欺负自己的大师姐孟琼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