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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朱泪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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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轰地一下子乱了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 就连那赭衣男子自己都没想到, 经过刚才的一场豪赌,居然还有人敢过来, 向自己挑战。

    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啊!

    他眼中的惊艳淡去,唇边扬起了轻蔑的笑意, 满脸兴奋之色,正待说话,又被旁边的同伴拉住。

    那个胖子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今天已经赢得够多, 也够惹人注意的了, 凡事过犹不及, 更何况还捎带着得罪了纪家的人,实在不好再多生事端。

    赭衣男子犹豫了一下, 勉强点了点头,转向叶怀遥说道:“算了,我不想赌了。”

    周围的人群发出失望的嘘声。

    叶怀遥好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似的,先一撩衣摆, 稳稳当当在桌前坐了,这才道:

    “好说,赌钱这事你情我愿,你不想赌了也无妨。相逢即是有缘,我便不妨告诉阁下一个秘密吧。”

    他微笑着说:“刚才那位纪公子给你的欠条,是假的。”

    即使叶怀遥遮着半张脸,他那副模样纪蓝英也早已经刻骨铭心, 对方刚刚一说话,他就把人认出来了。

    纪蓝英本来还抱着明圣不会跟他计较的侥幸,正打算悄悄离开,冷不防就被点名了,顿时一惊。

    赭衣男子立刻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他不是纪家的人,给你开出来的欠条自然无用。”

    叶怀遥道:“兄台,我可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当面把这个秘密给戳穿了。你要是跟我赌,无论输赢,那些债我来还。要是不赌,反正你也不亏,就把那把剑拿去抵债吧。”

    赭衣男子听叶怀遥似乎话里有话,一惊之下看向他,却见对方只是满脸兴奋,又好像单纯是真的只想跟他较量一把。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都说道:“当然是要剑啊,剑上的宝石那么多,就算拿到当铺去当了,都比灵石和银两加在一起值钱了。”

    这本来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但赭衣男子却并不这样想,他犹疑地看了纪蓝英一眼,却不再想听他解释什么,沉吟片刻,转向元献。

    他问道:“阁下与这人认识罢?请问一句,他到底是不是纪家的人?”

    纪蓝英连忙冲着元献使眼色,他的神情使元献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尘溯门的时候,自己读取严矜的记忆,纪蓝英也是冲着他这样满脸求恳。

    他冲着赭衣男子说道:“不是。”

    元献没再去管他,这才冲着叶怀遥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叶怀遥微微一笑道:“是,早知道就换个地方吃饭了。”

    元献默然片刻,又道:“你放心,我会退亲的。此事错在于我,回去之后我便会原原本本跟父亲说清楚。”

    叶怀遥道:“嗯,多谢。”

    话至此处,两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此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些平静无波的岁月,偶尔碰面,寥寥数语,然后各自漠然分开。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叶怀遥的目光永远是这样柔和带笑,其实从不会起半点波澜。

    但元献知道,剥去表面的抗拒,自己的心却其实早已不再安静。

    他烦乱不已,又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的不舍,略一拱手,便走开了。

    赭衣男子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是真被纪蓝英给驴了,当下又急又怒,将他的佩剑往地下一摔,一把将想要离开的纪蓝英搡回了店里。

    他怒声道:“你别走!你小子居然敢耍我?一会再跟你算账!”

    叶怀遥笑道:“兄台实在不必如此气恼,你赌钱的手段若是当真出神入化,那么又何妨答应我的条件?还是说……”

    他手指点了点额角,故作沉思状道:“其实你刚才都是靠出老千赢的,所以碰见我这等真正的高手,不敢应战?”

    赭衣男子怒道:“你这明摆着是用激将法激我!”

    叶怀遥笑吟吟地说:“就是激你,愿者上钩。来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下场就真成孙子了。赭衣男子冷哼一声,大声道:“妈的,赌就赌!”

    他拖开叶怀遥对面的椅子,重重往地上一顿,坐了下来。

    两人一笑一怒,中间隔着个孤零零的骰盅。

    赭衣男子睨着叶怀遥,仍是把那些灵石银两,并着之前纪蓝英的欠条,都一并从乾坤袋中倒了出来。

    他指着纪蓝英的欠条说道:“这个,你说了要兑现。”

    叶怀遥也不废话,直接就将欠条上的灵石银两清了。

    赭衣男子从刚才开始一直气呼呼的面容,这才稍微变得舒缓了一些,冲叶怀遥道:“我看不上那些小里小气的局子,要赌便是把这些全给押上。你敢不敢?”

    叶怀遥将容妄刚才给他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说道:“可以。”

    他这边的灵石颗颗晶莹璀璨,华光流转,显然是十分稀罕的上品,再加上一摞银票,价值约莫得有赭衣男子那边的三四倍之多。

    满桌子的珠光宝气简直晃瞎了围观群众的眼,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地方能够见识到如此豪赌,个个热血沸腾,简直比坐在那里的当事人还要激动。

    赭衣男子也没想到叶怀遥出手这么阔气,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只见这人生的单薄斯文,头发被银冠束起,缀着宝石的腰带上斜插着他刚才那把玉骨的折扇,整个人身上一派世家公子哥的纨绔气,唯独不像个武人。

    他估摸着这小子的出身非富即贵,连天高地厚都没弄明白,天真冲动加上挥金如土,正是一只好肥羊。

    赭衣男子盯了一眼那堆东西,哼道:“那就开始吧。”

    仍是店小二摇盅,这两位大爷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将这项简单的工作干的战战兢兢,骰盅摇的像是发了癫的野狗,生怕让谁挑出来毛病。

    叶怀遥后背靠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最后还是赭衣男子不耐烦了,皱眉道:“行了吧,你要摇到明天早上去?”

    小二连忙把骰盅扣在桌上。

    这摇晃骰子的声音,方才叶怀遥已经仔细听了一阵。骰盅里共有三枚骰子,每一枚骰子都有六面,每面挖出来的点数不同,重量也就不一样。

    这样的差别就使得骰子落下之时,不同点数向上,发出的磕碰声都有所不同。

    当然,这种不同极其细微,再加上三枚骰子同时作响,要一一分辨出来很不容易。

    小二这样一扣,叶怀遥听出来里面的点数应该是七点小,冲着赭衣男子说道:“这第一把,阁下先选罢。”

    赭衣男子嗤之以鼻,似乎还不大想领他这份人情,说道:“是先是后,对于我来说都并无干系。”

    话虽如此,说罢之后他还是选了一个“小”。

    骰盅揭开,果然是小,当即叶怀遥面前的部分银票和灵石就归了对方所有。

    这个结果也在众人的意料之内,毕竟赭衣男子刚才无论打牌还是投骰,都是把把全赢,要是叶怀遥一上来他就猜不中了,别人反倒才要怀疑有鬼。

    紧接着第二轮,轮到叶怀遥先猜,他听的分明,是个“十三点大”,于是选了大。

    如果揭开骰子真的是十三点无误,就等于是赭衣男子输了。通过上一把的试探,叶怀遥怀疑他也精通听风辨点之术,并利用这一点故意在骰子上面做手脚。

    因此他选完之后,就凝神观察对方的举动。

    赭衣男子一动都没动,身体的接触范围仅止于他身下的椅子,更是甚至连看都没往那骰盅上面多看一眼。周围也无丝毫的灵力波动。

    然而就在店小二要揭开骰盅盖子的那一刹那,叶怀遥突然听见“嗒”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他立刻意识到,有一枚六点的骰子被翻了个面,变成了一点朝上。

    这样一变,三枚骰子的向上面点数加起来,便由“十三点大”变成了“八点小”,店小二一揭开骰盅,自然便是叶怀遥猜错了。

    在骰子的翻动过程中,并未受到任何外力的影响,赭衣男子和他那个胖子同伴一站一坐,都根本就没有动弹。

    但就在骰子翻动的那一个瞬间,叶怀遥忽然感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冲动与渴望,在叫嚣着“我想赢”、“我一定要赢”!

    这渴望并非来源于他心底里的想法,而是刚才叶怀遥铺展开自己的灵力,去全神贯注地监测那个骰盅的时候,所感应到的。

    ——这是,愿力?

    此时,小二已经将骰盅打开,赢家赫然又是赭衣男子。

    这种结果已经在周围众人的意料之中,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感到失望。

    刚才看叶怀遥出来挑战的时候,信心满满,意气风发,他们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特殊的本事,结果一看,也不过如此。

    叶怀遥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见状一笑,干脆利落地将自己面前的灵石银票往对面一推,道:“我又输了。”

    有一部分人发出“嘘”声,还有些人眼睛直勾勾落在那堆巨资身上,几乎要被珠光宝气晃瞎了眼睛。

    这样的财富,足够半城的人富足一生,谁要是得到了它,足以转眼之间飞黄腾达,扭转命运。

    他们一生当中,何曾见过如此豪赌!

    这一刻,不管赭衣男子是正是邪,如何阴鸷怪戾不讨喜,他也成为了人人羡慕拥戴的对象。

    赭衣男子拿起一粒灵石在手中把玩,那银子也还罢了,这种一丝杂质的灵石对于他们修道之人来说,绝对是辅助功力进益的最佳工具。

    连着赢了两把,他非但没有见好就收,一颗心反倒也被这高额的回报给点热了,看了眼叶怀遥面前所剩无几的财物,饶有兴致地说:“继续赌?”

    叶怀遥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我可也得打欠条了。”

    赭衣男子双手抱在胸前,端详叶怀遥片刻,说道:“那倒也是不用,这次的彩头,我就要你的脸。”

    他这话一说出来,周围便是哗然一片。

    这场豪赌已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现在赌局到了这个份上,一个囊空如洗还不肯停手,另一个放着奇珍异宝不要,偏生要对方的脸,更是闻所未闻。

    叶怀遥也稀罕的笑了,说道:“这个嘛……兄台要是把我的脸看的这样值钱,在下也真是荣幸之至。不过万一你赢了,这彩头我可怎么给呢?”

    赭衣男子邪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把你的脸皮扒下来,不就是了?”

    这话他说得轻松,叶怀遥接的更顺口:“那若是我长得寒碜,你可不能反悔。”

    “没关系。”

    这时候,赭衣男子的身上总算稍微带出来一点江湖人的豪爽气了。

    他痛快地挥了挥手:“到时候面具摘下来,阁下的尊容到底是副什么模样,对我来说,岂非也是一场赌?倒也有趣。”

    叶怀遥满不在乎地大笑起来,好像对方说的不是要剥他的脸皮,而是讲了一个取悦他的笑话。

    他笑赞:“精辟!来吧。”

    元献方才跟叶怀遥说了两句话之后,便远远地坐到一边去了。

    他这个人最是高傲要面子,否则也不会将一桩好端端被人人羡慕的婚事搞到这般地步。

    现在虽然跟纪蓝英决裂,但之前是他先对叶怀遥百般抵触,那么元献便不可能再自扫颜面,转过头来又低声下气冲着对方示好。

    一件事做了就是做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后悔。

    元献已经决定,这次一回到归元山庄,就算是拼着父亲把自己打个半死,也要退亲。

    可退亲是退亲,现在眼看叶怀遥竟然真的要把这场荒谬的赌局进行到底,元献也看不下去了。

    这个赭衣男子身上绝对是有古怪,叶怀遥刚才连着输了两场,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

    与对方不同,元献的性格表面放浪不羁,实际上则最是多疑谨慎,算计深远。亦从小就有长辈告诫,说他作为归元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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