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张氏妯娌两个数年,期间不少同甘共苦,也不少攀比打压,但因老太太丧礼上头张氏援手,又从圣旨封赏上头也都看出老太太并不一味偏心,且老伯爷谨慎,早早就吩咐了若是老太太亡故,务必将敕造县伯府归还,又老太太病中有言,王子腾兄弟在丧礼过后虽没立刻分家,也各择了一处房舍住着。
所谓远香近臭,两家房舍虽还是挨着,史氏张氏却都是在自家中当家作主了的,且家业如何分也早明言了,不过是孝期分家不好听,方才拖着罢了。如此妯娌两个倒是越发好了。张氏自己虽是自打王仁之后就再无孕信,却也心疼史氏盼了数年,偏生在此时盼来的诸般不便,因此不时过来看望一二,私底下也一直用心寻访各种安胎保胎的偏方药膳。史氏也承情,就是张氏帮不上什么忙,能有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不是?
何况今日张氏还打断了那碗药,虽史氏也明知道迟早逃不过,到底这做母亲的心,腹中血肉能多留住一刻都是好的,谁敢肯定下一刻没有奇迹呢?就是再缥缈的希望,也比一下子悲剧收场的好。因此史氏对张氏自然也越发热情,就是因近日保胎不出房门、没亲自到垂花门那儿迎着,也硬是移步到了房门口,又亲自挽着张氏的手臂扶她在上手安坐后,自己方才落座。
张氏难得竟也坐得坦然,可行动间也没忘了看护史氏一二,史氏心中越发熨帖,大丫鬟呈上茶来,她还亲自接过递给张氏,张氏也不推脱,双手接过呷了一口,方才放下笑看着她:“他大伯娘今日如此殷勤,可是知道我有好消息?”
史氏一怔,眼睛不自觉往张氏腹部扫去,看得张氏脸上微赧,啐了她一口:“乱想什么呢?难不成就你和大伯是孝子贤孙?我和老爷就都是那等不知事不要脸的不成?老太太孝期不足三月,我怎么可能……”
史氏忙忙赔罪,张氏知她近日体弱,也没狠闹她,妯娌两个笑一回也就罢了,张氏旧话重提,史氏蹙眉:“什么好消息?难不成……”因想起张氏这段时间没少为她淘澄孝期里头适用的药膳方子,虽是齐太医已经下了论断,可史氏实在难以死心,又深知张氏为人,再看过去的眼中不免就浸了满满的希冀。
张氏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方子并一个小瓷瓶,史氏接过一看,那方子上不似往日是各种药膳,不过是些杏仁羊乳蜂蜜牛乳五色豆腐葱花蛋羹之类的,张氏还在一旁指点:“苦杏仁吃不得,甜杏仁少吃点却无妨,据说对胎儿也好,只是要注意莫与猪肉同食――虽说近日食素,也先记着的好;蜂蜜牛乳也不错,对胎儿的皮肤骨骼都极好,也能防止胎儿大起来之后,出恭不便的尴尬,只是要注意不好与豆腐、韭菜、葱等同食;豆腐葱花不与蜂蜜原也说了,我就不重复,只说这鸡蛋吧,只要煮食之前让人照过,其中没有黑点的,以后都是孵不出小鸡仔的,吃了也不算杀生,你如今又是双身子,老太太自然知道你的心意……”
张氏说得仔细,史氏听得熨帖至极,她娘家母亲在她不及幼学之年就没了,她身为嫡女,又和庶姐庶妹素来不亲近,继母那更是面子上的情儿,继母所出的嫡妹真论起交情,比那庶姐还不如!也亏得没有继母所出的弟弟……两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虽好,嫂子们到底又是隔了一层,有些话却说不得;祖母虽慈爱,膝下孙女却多,嫡出孙女也不只她一个,倒是后来嫁到王家来,还从老太太那儿听过一些女性长辈周全体贴的教导。偏生老太太也没了,史氏何曾想到还能再听到这样周全体贴的话儿?虽说张氏说的史氏没有不知的――事实上,在史家那位老太太的教导下,就是史氏学得不如她姑姑和叔伯家的姐妹们精通,这饮食禁忌上头懂得比张氏周到多了――只难得张氏这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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